第23章 堂堂正正
“等等！”
当楚禾说出多谢大叔美意这个词的时候，上官瑜心里顿时就一咯噔。
他伸手将楚禾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楚禾，这事儿并不急。”
“毕竟你昨日才入龙城，很多事你尚不知道。”
“你是北部边军的兵，寒冰神将府掌管着北部边军，这么算来你就是寒冰神将府的兵！”
“就算你不考虑青木神将府，不还有第三个选择么？”
“虽然还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在看过了你的资料之后他能不能将你看入眼……若是被他老人家看入眼了，那你小子就是真走了天大的运到。”
“就算他老人家最终没看中你，你不是还能再回头来做出选择么？”
上官瑜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就算是黄尚书也极为赞同：
“上官大人说的对。”
“毕竟武院的考试还要等上几天……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主要是得等你们这一批六十人都到齐了才能进行。”
“这些日子你在等那位老人家回复的时候大可以对龙城多看看。”
“去美陂湖看看水，去云山看看云，东篱居那边的桃花开了，去东篱居看看桃花也是很美的。”
“在边城苦了几年，权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本以为二人这番全是对楚禾好的话他能够听进去，却不料楚禾又腼腆一笑，他双手捧着那茶盏在不停的转动着，就这么转了十息，他看向了黄尚书：
“黄大人，那个……我想问一问，”
“你只管问！”
“我本来以为今日在兵部报了道明日就能去武院考试的……这考试既然还要等几天，我……我能不能这几天就住在武院？”
黄之栋和上官瑜面面相觑，二人都被楚禾这一问惊呆了！
“不是，烈火神将府没有留你住下？”
“这个……那边距离这里太远，不太方便。”
显然这不是个理由，因为有飞鱼，往来是很快的，烈火神将府又不缺那三瓜两枣。
上官瑜面露喜意，看来夏侯炽那厮尚不知道这小子是个宝！
也或者知道，却不愿他的女儿再与这小子有多余的牵扯。
他这时俯身，看着楚禾很认真的说道：“武院有什么好住的？住到我青木神将府去！”
黄之栋以为楚禾一定会答应——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将府！
一个边城来的小卒子住在了青木神将府里，这便意味着这个小卒子是不一般的！
是受青木神将所青睐的！
往后他在龙城有了这么个大腿抱着便无人敢去欺负他了。
可黄之栋又没有料到楚禾竟然又摇了摇头：
“大叔，不是我不识抬举，实在是……我在边城那地方呆习惯了，真的不喜欢神将府里的那些规矩。”
“那样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但武院不一样。”
“武院里有各边军来的最好的战士，也有那些想要入军伍的少年们。”
“虽然我不知道武院有哪些规矩，但想来武院的规矩是粗狂的，毕竟里面都是些粗人。”
“所以……”
上官瑜抬手又打断了楚禾的话。
他一声叹息，身子向后一靠：“我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为啥非得要住到武院去呢？就在外面写一间客栈不也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楚禾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主要是我兜里只有三十三两银子。”
“想过龙城的物价会很贵，却没想到会那么贵，所以……我现在暂时住不起客栈。”
这话又将黄之栋和上官瑜给惊呆了。
“你养了烈火神将的女儿十年！”
“你已经去过了烈火神将府！”
“那对夫妻也不是那么小气吧啦的人啊！”
“他们连那十年的伙食费都不给你的？”
楚禾微微垂头，又缓缓抬头：“这个……夏土确实是我捡到的，但如果说我养了她十年也不准确。”
“我捡到她的时候她说她四岁，我们到了边城的时候她也还没满五岁。”
“我要出去赚钱，家里的活儿都是她在干。”
“所以我与她之间不能说谁养了谁，只能说那十年谁也离不开谁。”
“至于烈火神将大人……他有给过我银子，还不少，但我没拿。”
上官瑜又俯过身子：“为啥不拿？”
“因为那银子不能拿！”
楚禾没有解释，二人沉吟片刻也没有问。
上官瑜说的是：
“既然你缺银子，那为何不选择先在巡检司混着？”
“月俸八十两，虽说不能过得很好，但也不会如此拮据。”
楚禾想了想：“听说巡检司是负责处理在龙城惹事的修行者的，我不是修行者，我为巡检司做不了什么，这样混银子……我也不习惯。”
“另外就是入青木龙骑军团。”
“听说咱们大周的四大龙骑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修行者，剩下的那一小半都是三大武院毕业的最优秀的学生。”
“我如果就这么进入青木龙骑军团……人家是有意见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老人家，他是大人物，我就是个边城小卒子，我只会杀敌，我不会侍候人。”
“也很难去适应大人物的那些更多的规矩。”
“所以……小人物就走小人物的路。”
“我堂堂正正的考入武院，堂堂正正的从武院毕业，堂堂正正的进入某个军伍，堂堂正正的杀敌立功。”
“倘若将来小子能有点出息，再有回龙城的机会，才能堂堂正正的来拜访你们！”
几个堂堂正正，令上官瑜和黄之栋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楚禾。
那张略显黝黑的脸上的神色这时候很认真，很坦然。
但看在二人的眼里还是很……幼稚！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幼稚的堂堂正正，令二人生不起反驳之心劝导之意。
上官瑜这时候有些恍惚。
自己如他这般年岁的时候似乎也是一腔热血的，也是努力修行想要堂堂正正的杀敌立功的。
对那世人眼里难以企及的青木神将府，他甚至是不屑一顾的。
可最终呢？
最终还是屈服，回到了龙城，回到了青木神将府。
放弃了初时的理想，放弃了在固城遇见的那个从南越国来的头上扎着两个辫子的姑娘。
坚持与放弃曾经觉得很难选择，这些年每每回想，心虽有不甘，却又发现渐渐淡忘。
这时的楚禾就像曾经少年时的自己。
他现在说出了这番堂堂正正的话，那么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许过上三五年，他亦会变得世俗。
圆滑。
活成令他自己都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