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百骑惊魂
长安朱雀街，日光穿过淡薄云层，洒下细碎光影，映照着热闹市井。街边店铺林立，酒肆茶坊中，人们谈天说地，笑声、吆喝声交织。
街道中央，金吾卫身着鲜亮甲胄，手持长戟，神情肃穆地清道。盔甲在日光下反射冷光，甲片衔接处随他们的动作发出细微声响。为首的校尉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大声呼喝：“宰相大人车驾将至，闲杂人等速速避让！”声音如洪钟般在街道上回荡。
百姓们纷纷退至街边，恭敬地垂首而立。就在这时，一位老妇突然身形不稳，手中竹篮滑落，里面的胡麻饼滚落一地，其中一个裂开，露出淬毒银针，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
李林甫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身装饰华丽，车厢外镶嵌着精美的玉石，拉车的骏马高大健壮，马蹄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车帘由上等丝绸制成，随风轻轻飘动。李林甫坐在车内，身着绯色官袍，袍上绣着金线勾勒的麒麟图案，领口与袖口处镶着柔软的狐皮，腰间束一条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块温润玉佩，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他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惯有的犀利与警惕。这些年在官场的摸爬滚打，让他时刻保持着戒备。听闻车外的动静，他眉头微皱，伸手缓缓掀开了车帘。就在这刹那，他的目光与人群中的老妇对上，老妇浑浊右眼处，那颗痣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心底——这颗痣与裴宽门客的痣位置分毫不差。
李林甫心中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但他很快恢复镇定，眼神变得冰冷而凶狠，沉声道：“给我拿下那个老妇！”声音虽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吾卫们如潮水般涌上前，瞬间将老妇围住。老妇并未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李林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笑意更让李林甫心中不安。
“把她带回府中，我要亲自审问！”李林甫咬着牙说道，心中暗自思忖，这绝不是偶然，背后定是裴宽等人的阴谋。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回到相府，李林甫径直走向寝殿。寝殿内布置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屋内摆放着珍稀古玩。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帏由轻纱制成，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李林甫坐在床边，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妇的面容和那颗痣。他伸手抚摸着墙上夹层木板，木板纹理粗糙，触手冰凉。听着自己的心跳与更漏声重合，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恍惚觉得整座相府成了活棺材，将他困于其中，四周都是敌人的阴谋与算计。
“大人，那老妇已经带到。”一名侍卫单膝跪地，打破了沉默。
“带进来！”李林甫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酷与威严。
老妇被押进殿内，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屑。李林甫绕着她缓缓踱步，上下打量着，眼神如刀锋般锐利：“说，是谁派你来的？裴宽吗？”
老妇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并不作答。李林甫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猛地停下脚步，怒声喝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在这相府中，还没有我问不出来的事！”说罢，他一挥手，侍卫会意，立刻上前对老妇施以酷刑。
老妇疼得脸色苍白，冷汗如雨下，但仍紧咬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李林甫看着她，心中的愤怒与无奈交织。他深知，裴宽等人既然敢动手，就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个老妇恐怕也只是一颗弃子。
“把她先关起来，严加看管。”李林甫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他心中明白，此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必须从长计议。
待老妇被带下去后，李林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庭院，陷入沉思。庭院中假山错落，花草繁茂，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通向花园深处。这本应是宁静的景致，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危机，仿佛每一处角落都隐藏着敌人的眼线。
他想起了三日前紫宸殿上，裴宽进献《均田疏》引得圣上抚掌时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与怨恨。裴宽，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一直试图挑战他的权威，如今竟公然派人刺杀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加强府邸护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李林甫转身对侍卫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决定要以雷霆手段应对这场危机，绝不能让裴宽等人得逞。
夜幕降临，相府被黑暗笼罩，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笼。李林甫独自坐在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沉的面容。桌上摆放着一些公文，但他却无心批阅，脑海中全是今日的刺杀事件和裴宽的身影。
他伸手拿起案头的象牙笏板，轻轻摩挲着，笏板上的裂纹里还卡着半片裴宽的奏折残页。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朝堂。这些年，他为了保住相位，不择手段，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往上爬，如今却被裴宽逼到了如此境地，心中满是不甘。
“裴宽，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李林甫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深知，在这权力的游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林甫立刻警觉起来，他迅速将笏板放回桌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沉声道：“谁？”
“大人，是我。”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李林甫听出是自己的心腹谋士，这才放松了警惕。
“进来吧。”李林甫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谋士走进书房，躬身行礼后，低声道：“大人，我已派人去调查今日之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不过，裴宽此人诡计多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李林甫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我自然知晓。这些年他一直觊觎我的相位，这次竟敢行刺，定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你可有什么计策？”
谋士沉思片刻，道：“大人，依我之见，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您伤势严重，引诱裴宽等人露出破绽，再一举将他们拿下。”
李林甫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此计甚妙。就按你说的办，记住，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遵命，大人。”谋士领命后，退了出去。
李林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暗自谋划着。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胜负在此一举。他必须要赢，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更为了多年来在官场打拼所积累的一切。
夜深了，相府内一片寂静，只有更夫的打更声在夜空中回荡。李林甫缓缓起身，走向寝殿。他的步伐沉稳，但眼神中却透着疲惫与忧虑。
寝殿内，地砖下埋着铜瓮，瓮中养着西域毒蝎。这些毒蝎是他最后的防线，也是他威慑敌人的手段。他走到床边，轻轻敲击地面三下，不一会儿，便能听到铜瓮中传来毒蝎的爬行声。
他蹲下身子，透过地砖缝隙，看着那些在黑暗中蠕动的毒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些毒蝎如同他手中的权力，是他保护自己的武器，但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孤独之中。
李林甫站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他望着帐顶，思绪万千。这些年，他在权力的漩涡中越陷越深，虽然拥有了无上的荣耀和财富，但内心却从未真正快乐过。如今，面对裴宽的步步紧逼，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伸手摸向怀中的玉蝉，这只玉蝉是他的心爱之物，也是他权力的象征。玉蝉腹中暗藏机关，转动可射出毒针，曾经帮他解决了不少敌人。此刻，他紧紧握住玉蝉，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住我的权力。”李林甫在心中暗暗发誓。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李林甫的脸上，映出他脸上的疲惫与沧桑。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相府内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李林甫，这个在权力巅峰上挣扎的人，能否在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