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去
“前辈难道不是在度雷劫？”
看到玄微子的虚影，柳成荫愕然道。
“这座大阵凝聚了贫道的心血，留一道神识在此又有何难？”
玄微道长轻声笑道。
“好了，神识停留不了多久。既然你这凡人已通过最终的考验，那贫道便告诉你一个对于你来说十分紧要的消息……”
“洗耳恭听。”柳成荫轻轻拱手。
“吞月猫乃传闻中的上古神兽，并非无人能识得。”玄微子看向脚边围着光影打转的银白色小猫，“你这般带着它招摇过市，迟早会被见多识广的修士所察觉。”
柳成荫微微蹙眉。
若小白被其他修士认出来，自己凭借这区区武道上品的实力，必然不可能将其保住……毕竟妖兽与修士天然就是对立的关系，迎接小白的恐怕是极为凄惨的下场。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止是修士，妖兽一族也绝不会允许唯一的一只吞月猫流落在外……若是被那些强悍的妖兽寻到，你这凡人怕是要性命不保啊。”
“道长可有办法？”柳成荫正色问道。
“贫道倒是的确有几条建议……”玄微道长从容说道，“当然，选择权在你手里，听或不听全凭你自己做主。”
说着，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这第一条嘛，最是简单干脆……那便是直接杀了，也免得这烫手山芋给你带来祸端。”
吞月猫被吓了一跳，唰地一下从玄微子的虚影旁跑开，后脚猛地一蹬，准确无误地跳进柳成荫的衣袋里，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屁股。
“不可！”柳成荫断然拒绝。
尽管相遇不过两天，尽管他有些洁癖，但如今小白和他已经是共患难的关系……心中但凡有良心尚存，都不会舍得将这懵懂无知的幼猫扼杀在摇篮中。
“贫道也早已猜到，以你的心性不会行此举。”玄微道长轻声叹了口气，“那便听听第二条——”
“将其放归山林。”
柳成荫心头微怔，正要询问吞月猫的意见，却当即被玄微子打断。
“先别急着做决定！”玄微子声音突然一冷，“这一条只是基于你这凡人的安全着想，贫道实则并不赞同……放归传闻中的吞月猫，怕是如纵虎归山，对人族的将来不利！”
柳成荫征询意见的想法被打消了。
他已然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妖兽入侵，深知没有管制的妖兽一族有多残忍……而他也没办法保证，若是相隔千里、长时间未见，人皇幡留下的烙印还能否在吞月猫的灵魂中起到效果。
“那第三条呢？”柳成荫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舍弃第二条，对人族而言是好事。”玄微道长微微颔首，“至于这第三条，名为伪装……贫道会出手助你隐藏吞月猫的状貌，使其不至于为他人所察。”
“只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贫道的隐藏法虽还算合格，却也并非万无一失！”
“我想好了，就第三条吧。”柳成荫再不犹豫。
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无非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也罢，那贫道便助你一臂之力。”
此时此刻，法坛上的阵纹还未彻底消散，在夜幕中散发着莹莹蓝光。
随着玄微子的虚影掐指念诀，那些蓝色阵纹纷纷投入柳成荫的衣袋，浸没在吞月猫的皮毛中，与那些银色的花纹融为一体。
渐渐的，那些散发着微光的银色花纹，其颜色随着阵纹的聚集而逐渐加深，最终凝成平平无奇的黑色。
吞月猫犹如月轮般的淡金色眸子，也逐渐褪为寻常白猫身上常见的橙黄色。
从柳成荫的角度看来，这神秘莫测的吞月猫褪去了神秘的外衣，如今与一只随处可见的奶牛猫的都无甚差别，其颜值简直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此便差不多了。”玄微道长收回手，似乎有些疲惫，其虚影的颜色仿佛都黯淡了几分，“至少在吞月猫不动用修为时，这些形貌足以保持维持……”
“至于那些已经见过吞月猫形象的人。自关山那船夫始，还有你所经过的客栈、饭庄，乃至于整座县城，贫道已经将那些居民的相关记忆尽数修改，他们只会记得你随身带了只乌云盖雪的宠猫。”
柳成荫将已经变成奶牛色的吞月猫放在地上，朝着玄微道长的虚影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相助。”
“无碍。”玄微道长轻轻一摆衣袖，“现在也该是最后一道雷劫了，贫道要收回这道神识，全力渡劫……”
“凡人，再会。”
“前辈，珍重！”
光影散去，法坛上只剩下一人一猫。
……
山顶上厚重的雷云不知何时悄然消散，东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巩县县城中，街上行人谈笑从容，偶尔传来卖早餐的吆喝声……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小摊小贩的买卖不再如柳成荫刚进城时那般和和气气，有时讨价还价还会喊出火气；许多人似乎还没改掉夜不闭户的习惯，被小偷光顾了家门，气得在门前破口大骂……
这些情景不似之前那般和谐融洽，却多添了几分烟火气，给柳成荫以更真实的触感。
“帮我打包五张炊饼，还有三斤肉沫——”
柳成荫回到之前那座饭庄，对小二招手道。
“好嘞客官！”小二热情地应和一声。
大堂中央的舞台上，说书先生正在讲着七百多年前，大夏皇帝夏启四处征伐、一统天下十三州的故事。
这应该便是客栈伙计口中那位说书先生，的确把故事讲得跌宕起伏、令人仿佛身临其境……台下的宾客时不时拍手叫好，还有赏钱被扔到台上。
绯衣舞姬和蒙面琴女款款走到舞台边上，一个舒展腰肢、一个调弄琴弦。
待说书人讲累了，她们便施施然走上舞台，开启新一轮表演……台下观众也终于不是昨日那般公式化的捧场。
有人试图上台调戏两女，被饭庄的护院随手丢了出去；有人朝台上扔了几枚银锭，想要与舞姬共度良宵，却被周围人嗤笑；有人看的起兴，给在座的所有人各赠了壶茶水……
“客官，您要的东西打包好了……还有那位客人赠的茶水。”
小二的声音打断了柳成荫的思绪。
他道了声谢，也不客气，随手把茶水倒进自己的水囊，然后提着包裹走出了饭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