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饭堂争吵
正当这几个学士笑的开心时，
一道清朗的声线破开几个学士的嬉笑喧哗。
“《礼传记》有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李星背着手自廊柱后面走出，一身白衣长袍，映衬着他眉目清秀。
他早已听见这几人对着一个杂役出言不逊，喧哗吵闹。
顿时觉着这几人的行为为有辱学院教义，违背学士品行。
他这才靠近，出言制止。
那几个嬉笑的学士见到李星，连忙压低了声音，低着头暗暗挑眉观察起李星的面色。
他缓步踱至那三人案前，手中书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诸位既读圣贤书，可知‘口舌如刀，诛心无形’?”
满堂倏寂。
先前讥笑最盛的学士闻言，立刻涨红了脸，他双手捏着衣襟，强行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等不过开玩笑，李师兄不要说的太……”
另外两人自然不敢抬头直视，早已默不作声。
“玩笑？”
李星冷笑一声，他猛地抬手，袖口直指窗外的匾额，厉声说道，
“书院门前的‘明德’二字，原来是让诸位拿来垫靴子底的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吓得那名对峙的书生不敢抬头。
而后他又转身扫视周围，被自己声音吸引的学士杂役等人，
声调陡然拔高：
“恃衣冠而傲寒士，凭口舌而辱清贫，这般行径与市井无赖何异？”
陈青听闻声音，好奇抬头看见，却是李星站立于人群之中，慷慨激昂！
在一片鸦雀无声之中，陈青望见李星广绣微颤！
他心中早已充满怒意。
这个总是噙着三分笑意的青年，此刻脊梁挺得笔直，眉毛带着几分怒意，恍若一杆淬火青竹！
见他为自己出头，抨击的那几人不敢还口。
陈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他对于这位没有什么交集的书院人，心中多了许多好感。
不禁感叹，若是世间多有些这样的人士，人世间又是一片繁华吧！
“还不赔礼！”
李星屈指叩桌！
清脆的声音，让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抵不过李星一脸怒意。
他们只好起身，勉强走至陈青三米远的地方，便不愿再近一步，声若蚊蝇似得挤出来一句：
冒犯。
冒犯？
陈青闻言心中一笑，
多一个字也没有！
显然他们心中只是对于李星的要求感到不满，眼下不过是妥协而已。
又怎会是真心切意的知错？
这倒是为难他们了！
知错就改，人间难得的品行，又怎会是这几个披着学士衣服，口语间撒泼的无赖所能拥有的？
倒是装的清高了！
陈青闻言不语，只是默然舀起一勺冷透的米饭，舌尖却尝不出滋味。
他忽然想起来原主记忆中，那些锦衣玉食却行为刻薄刁钻的世家子，不也是这番模样？
即便是前世也无例外
原来即便是换了番天地，人心里的刺仍是同一种毒。
那三人说完，便灰溜溜的消失了。
李星这才快步走来，他眉眼间的怒火早已消散，倒是多了几分惭愧。
陈青是范管事带进来的，李星自然明白是何身份。
眼下受到这种委屈，他心中顿时觉得自己失职。
尤其是昨日范管事见着他，对他强调对这位新来的书阁杂役多多关照。
他便觉得自己实在愧对范管事。
“陈兄。”
一只青瓷碗随着一道温和的声音被推到了陈青面前。
他抬头看去，李星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对面。
那碗中盛着莲子八宝粥，正冒着热气，这与他面前的清汤白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学士的伙食本就比杂役高出许多。
他心中暗道，这下可真是具象化了。
但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对李星突然走来，脸上略有惊讶。
莲子粥的热气氤氲了他眉间的情愫。
他的声音略有愧疚：
“陈兄衣服可是打扫书阁时不慎弄脏的？”
陈青点了点头说道：
“今日打扫那书阁三楼，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不慎摔了一跤，又顾着来吃饭，这才出了洋相。”
两人谈话间，饭堂的书生也多了起来。
人一多，声音也嘈杂了起来。
李星望着周围的人群，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
“书院规矩只是分了学士和杂役的位置，却没有区分用餐的时间，想来杂役与书生也是可以一同进入这饭堂用饭。”
“但，杂役总是在学士们吃完之后才来，想必也是害怕学士讥讽。毕竟无论如何……”
虽然李星没有说后面话，但陈青他又不是不懂。
学士的地位比杂役高呗，会被嫌弃讥讽罢了。
他看的透彻，也没有什么怨言。
自己都穿越了，还能不接受什么呢？
也许若有一天自己身居高位，或许也会瞧不起比自己的低的人。
陈青心中突然想到一句很有趣的话。
他当即笑着回道：
“李兄可曾听闻一句话，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大家都在轮流扮演角色。”
陈青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逗得李星哈哈大笑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陈兄的时候，便觉得陈兄与他人有所不同，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爽朗的笑声之后，两人又默契的沉默起来。
半晌过后，李星忍不住开口说道：
“书阁楼高尘厚，明日我从范管事那边唤两个仆役……”
“不必。”
陈青截住话头，他盯着米粥里沉浮的银耳，轻声说道，
“李兄放心，我能扫净！”
又是短暂沉默后，李星这才回道：
“那便是最好……今日让陈兄见笑了……”
“无妨，李兄别挂在心上，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我还是喜欢你原来噙着笑意的样子。”
陈青潸然一笑，逗得他有几分羞涩起来。
他知道陈青是在逗他开心，心中也稍微放松了些，但总还是想为陈青做点什么。
以补偿今日之事。
莲子八宝粥渐凉，两人再三推辞之下，李星最后还是逼着陈青硬喝了下去。
看着陈青咕嘟咕嘟喝的打嗝，几粒米挂在嘴边的丑态，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青见状，居然抠下碗底的米粒弹在了李星的脸上。
两人相互打闹，笑的合不拢嘴。
两人嬉笑的样子，引来周围学士诧异的目光。
学士和杂役在一起打闹，欢声笑语的样子，他们哪里见过，光是想象出来就觉有辱斯文，更别提亲眼见到了。
因此个个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吃完饭后，两个人简单告辞，陈青也朝着书阁的方向走去，路上虽然有人对着他邋遢狼狈的样子多看几眼，或者调侃几句。
他都自动忽视。
心中暗暗想着，要是哪天这些穿着考究，看起风度翩翩的家伙掉进了泥巴地里。
自己一定要站在站在旁边肆意嘲笑。
他不骂，只是笑。
对于这些极好面子的家伙来说，已经是颇大的伤害了。
想到这儿，陈青捂着嘴难掩笑意，在其他学士看傻子般的眼神中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