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平公正
班主任老张先是表明了态度，安抚住王父的情绪，然后话锋一转，对副校长说道：“校长，你看这事……涉及到学生之间的冲突，光听一面之词肯定不行。”
“要不，我们现在就把昨天在场的其他几个同学，还有李方旺、张广飞、周晓雯他们都叫过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清楚？这样处理起来也更公平公正，您说呢？”
王江涛听到班主任说到周晓雯，顿时身体一紧。
如果周晓雯真的被叫来当面对质，把那些话当着他父亲和副校长的面再说一遍……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副校长并没注意到王江涛的异样，只是觉得老张的提议合情合理，便点点头：“嗯，应该的，是该把当事人都叫来问问清楚。”
王江涛嘴巴微张，想要脱口而出说“不用了”、“没必要这么麻烦”，把对质这件事搅黄。
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阻止对质，反而会显得更加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只能僵在那里，手心开始冒汗，心里祈祷着事情不要发展到那一步。
老张当然感觉到王江涛的紧张，心里对于这个学生更加看不起了，立刻起身：“那行！校长，事不宜迟，要不您跟我一起去教室叫一下学生？也顺便了解一下班里的情况。”
老张将王江涛那一瞬间的慌乱尽收眼底，更看不起这个学生：“那行！校长，事不宜迟，要不您跟我一起去教室叫一下学生？也顺便了解一下班里的情况。”、
王父见状，也没多想，只觉得老师要去叫人来对质，把打人者叫来当面认错，是理所应当的。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李方旺和张广飞来了，他要怎么狠狠地训斥他们，怎么要求学校严惩。
然而，就在这时，王江涛犹犹豫豫地说：“爸！张老师！校长！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这话一出，王父、老张和副校长都愣住了，齐齐看向他。
王父眉头一皱，以为儿子是被打怕了，不敢再追究，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心疼。他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安慰道：“江涛，别怕！有爹在呢！这事没完！爹给你担着！学校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副校长也连忙抓住这个机会，打着圆场，实则想尽快息事宁人：“是啊，王江涛同学，你放心，学校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王江涛听到父亲和副校长的话，心里更急了。他不是怕对方不给公道，他是怕真去对质，自己的老底被揭穿，尤其是在林雨晴面前再次丢人现眼！
他眼珠一转，急中生智，连忙摆出一副深明大义、强忍委屈的样子，声音也拔高了一些：“爸！校长！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快高考了，就剩下十几天了，我不想因为我这点事，再闹得大家心里都不安生，影响了复习。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顾全大局”，“我看……我看就算了吧。只要……只要李方旺和张广飞他们俩，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我道个歉，这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咱们还是以高考为重！”
王父一听，顿时露出笑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子虽然挨了打，但在境界上赢了！
“好！说得好！这才像我们王家的儿子！懂得顾全大局！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爹听你的！就让他们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副校长见状，虽然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还是连忙附和：“嗯嗯，王江涛同学真是深明大义，值得表扬！那张老师，我和你去叫人过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刚刚走下楼梯，副校长就低声问道：“张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校长，这事儿……恐怕有点麻烦。”
副校长心里一紧：“怎么说？”
老张叹了口气：“王江涛被打是事实，但他被打，起因是他先挑衅，还用非常难听的话侮辱了班长周晓雯。李方旺和张广飞是气不过才动的手。这事儿，班里好几个同学都能作证，王江涛那边不占理。”
“不占理是一回事，”副校长皱眉道，“可是……”
副校长看了一眼老张，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用一种更谨慎的语气问老张：“张老师，这个李方旺和张广飞同学……他们家里……嗯……平时跟学校联系多吗？家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你了解吗？”
老张听到副校长的问话，慢悠悠地说道：“李方旺这孩子，说起来也挺不容易的。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叔叔婶婶过。不过啊，他那个叔叔李志华，最近可是咱们公社的红人呐！”
老张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副校长的反应，见他果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才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校长您可能也听说了吧？刘庄大队那边，前段时间不是出了点事吗？公社杨主任亲自下去，把原来的队长刘从强给处理了。这个李志华，就是接替刘从强的新队长！而且啊，他们家那个养鸡场，现在是杨主任亲自抓的集体经济试点！杨主任前不久还特意到他们家去视察过呢！”
老张说到这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轻轻“哦”了一声：“说起来也巧，咱们班前不久不是有个叫刘建国的学生退学了吗？他二叔，就是那个被杨主任处理掉的刘从强。听说啊……刘建国退学前，好像也跟这个李方旺闹过不小的矛盾……”
副校长听着老张这番话，脸色却一点点变了。
他越听心里越惊，越听后背越凉！
他当然知道刘庄大队换队长和搞试点的事情，也知道杨主任最近在大力抓典型。
但他之前完全没把这些事跟眼前这个叫李方旺的学生联系起来！
现在听老张这么一说，他才猛然醒悟：这个李方旺，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农村学生？！
再联想到刘建国的退学……副校长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他隐约听说过刘建国退学是因为在校外打架惹事，但没想到根源竟然也是因为和李方旺的矛盾！
连刘从强那样的地头蛇，加上他当大队干部的本家，都栽了跟头，王家一个公社保安部主任，算老几？！
副校长只觉得天旋地转，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王家父子真是有眼无珠，竟敢去招惹这样的人物！
自己差点就被他们拖下水，得罪了杨主任这尊大佛！
现在哪里还敢提什么“给王家一个台阶下“？
他只想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打发走，把这事彻底了结，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
副校长跟着老张来到教室门口。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综合刚才在办公室里王江涛那心虚的表现、王父那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以及老张那番看似随意实则信息量巨大的“闲聊”，副校长已经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多半是王江涛自己理亏，没敢跟他爹说实话，结果王父被当枪使，气势汹汹地跑到学校来闹，差点就把自己这个副校长给坑了！
想到这里，副校长就更气了，心里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也更加明确。
教室里很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所有学生都在埋头复习。
老张故意问道：“校长，把李方旺和张广飞叫出来？”
教室里的学生们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班主任和副校长。
副校长平时很少来他们毕业班，此刻突然出现，而且脸色凝重，顿时让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周晓雯一眼就认出了副校长，再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和王江涛今早没来上课，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担忧涌上心头。
都怪自己！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要是他们因为给自己出头而被学校处分，甚至影响了高考，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急得眼圈又红了，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老张已经在门口喊道：“李方旺，张广飞，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李方旺和张广飞对视一眼，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周晓雯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校长！张老师！昨天的事情都怪我！是王江涛先骂我的！他们是为了我才动手的！如果要罚，就先罚我吧！”
旁边的林雨晴也轻轻站了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方旺和张广飞因为帮周晓雯而被不公正处理。
然而，就在林雨晴准备组织语言开口说话的时候，教室门口却传来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
只见副校长脸上突然堆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甚至主动朝正要走出教室的李方旺伸出了手：“李方旺同学是吧？不错！不错！”
副校长连说了两个“不错”，声音洪亮，“听说你不仅学习刻苦，思想觉悟也很高，昨天的事情，学校已经了解清楚了。你做得对！面对歪风邪气，就是要敢于斗争！当然，方式方法上，以后可以更灵活一些嘛，毕竟快高考了。”
最后，他拍了拍李方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学校绝对是公平公正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和张广飞同学，还有周晓雯、林雨晴同学，都要安心复习，不要被这些小事影响了心情！学校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好好考试，争取考个好大学，为咱们学校争光！”
说完，副校长又对老张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已经解决，然后便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仿佛刚才那个脸色严肃、忧心忡忡的人根本不是他。
整个过程，副校长压根就没提打架的事，更没提王江涛，反而对李方旺一顿表扬！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教室里伸长脖子偷看的其他同学懵了，连刚走出教室的李方旺和张广飞也愣住了。
周晓雯更是瞪大了眼睛，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完全忘了哭了。
林雨晴也怔在原地，准备好的话一句都没用上，看着副校长远去的背影，一脸懵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