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江涛的感激
展开纸条，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笔迹清丽，非常工整：
“六点，后山树林，不见不散”
学校后山？那里有一片荒废的苹果林，平时少有人去，离学校围墙也有一段距离，算是在校外了。
这……像是个约会邀请？情书？
李方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疑似情书的东西，一种陌生而微妙的感觉悄然滋生。
但仅仅一秒钟，这份悸动就被冰冷的理智迅速压了下去。
1979年！这可不是后世那个自由开放的年代。男女之防比什么都重要，别说私下约会，就是在教室里多说几句话都可能惹来风言风语，被人戳脊梁骨。谁会冒这么大风险，用这种方式约他去校外僻静的树林？
虽然最近因为养鸡场和刘从强的事情，他在学校里确实“小有名气”，但这种名气更多是敬畏、好奇，甚至是嫉妒，跟男女之情八竿子打不着。
要说哪个女生因此对他芳心暗许，还大胆到写纸条约见面，李方旺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方旺正拿着纸条皱眉思索，或者刚想把它揉掉，张广飞就大大咧咧地靠了过来，眼尖地瞥见了纸条上的内容。
“哇靠！方旺！你小子可以啊！“张广飞怪叫一声，目光贼溜溜地在林雨晴和周晓雯之间来回打量，又冲李方旺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道：“闷声发大财，有你的！“
他那张写满“兄弟我懂你”的圆脸几乎要贴到李方旺身上，嗓门又控制不住，顿时引得周围几个还没进入学习状态的同学纷纷侧目。
周晓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头瞪了张广飞一眼，旁边的林雨晴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书本。
“还给我！”李方旺又气又无奈，一把从张广飞手中夺回纸条，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别瞎起哄！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种事情是闹着玩的吗？“
“我现在就一心学习，准备高考，别的什么都不想。“李方旺说着，就要把纸条撕掉。
“哎哎哎！别撕啊！“张广飞眼疾手快地再次抢过纸条，宝贝似的护在手里，一脸痛心疾首，“真的不去看看？多难得的机会啊！万一是真的呢……那可是……“他朝林雨晴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方旺被他这死缠烂打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叹了口气，再次压低声音，认真地说：“广飞，你动脑子想想，这事太蹊跷了！九成是有问题！“
“有问题？“张广飞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一些，挠了挠头，也觉得有点道理，“刘建国那小子？不能吧，他现在跟蔫了似的……“
但他看着纸条，又觉得扔了实在可惜，眼珠一转，坏笑道：“万一……万一真是哪个女生鼓起勇气，被你拒绝了多伤人心啊。要不这样，“
他压低声音，眼睛滴溜溜一转：“既然你觉得有诈，那咱们不如……找个人替你试试？反正你都不去了，让别人帮忙探探路，也算是帮你解开疑惑。要是真有问题，也能提前知道是谁在搞鬼！“
说着，趁李方旺还没反应过来，张广飞动作飞快，一把抓起纸条，麻利地塞进了前排课桌的抽屉里。
前排正是学委王江涛的桌子。
“你！”李方旺简直要被张广飞这神来之笔气笑了，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正要起身把纸条拿回来，教室门口传来了班主任老张和王江涛说话的声音。
“……你要加油啊！”
“是的，张老师！”
李方旺动作一滞。这时候再伸手去掏王江涛的抽屉，肯定会被老张和全班同学看到，到时候更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了。
他只能狠狠地瞪了张广飞一眼，张广飞则回了个“放心包在我身上”的得意眼神。
王江涛回到座位，整理好手里的材料，似乎是无意间一摸抽屉，发现了那张陌生的纸条。
这时，老张已经在讲台旁边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了。
现在上课也不讲课了，而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请教老张，老张解答，如果值得大家都听的，老张就会在黑板上再详细讲一遍。
只见王江涛拿起纸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展开阅读。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那疑惑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掩饰不住的窃喜所取代。
他偷偷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特意在林雨晴的方向停顿了片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得意笑容。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珍重地将纸条重新叠好，放进了自己衬衫的口袋里。
这一切，都被后排假装听课、实则全程关注的李方旺和张广飞尽收眼底。
张广飞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方旺，脸上全是“看吧，鱼儿上钩了”的坏笑。
李方旺哭笑不得。
放学铃声响起，王江涛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去食堂吃饭的，这与他平时的风格根本不一样。
他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便整理了一下衣领，略带紧张又满怀期待地，不经意地溜达着朝学校后山的方向走去。
“走走走！跟上去看看！“张广飞兴奋地拉着李方旺，“看看他到底是去会佳人，还是去踩咱们挖的……哦不，是别人给他挖的坑！“
李方旺犹豫了一下，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犹豫，他点了点头，同意和张广飞远远地跟上去看看情况。
两人保持着距离，像两个经验不足的侦探，一路蹑手蹑脚地跟着王江涛。
王江涛显然有些紧张，不时回头张望，但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尾巴”。
然而，他刚刚踏入苹果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李方旺！胆子不小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女同学耍流氓！”
一声暴喝猛地从旁边的几棵苹果树后响起！
紧接着，三四个身影窜了出来，不由分说，直接将刚刚踏入林中的王江涛团团围住，拳打脚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江涛完全措手不及，也让刚刚找到一个土坡准备隐蔽观察的李方旺和张广飞惊得差点跳起来。
那几个人根本不给王江涛任何反应时间，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一拳挥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打的就是你这个耍流氓的！”
王江涛被打了个趔趄，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干什么？！打错人了！我不是李方旺！”
这话一出，围着他的几个人动作明显顿了半秒，似乎都在辨认眼前这张被打得有些变形的脸。短暂的寂静后，领头的那人像是确认了什么，眼中凶光更盛，猛地又爆喝一声：
“放屁！你就是李方旺！还敢狡辩！给我狠狠地打！”
“打的就是你这个耍流氓的！”
“让你装！”
随着这声命令，另外几人像是得到了确认，不再犹豫，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拳头、巴掌、甚至脚踹，密集地落在王江涛身上。
王江涛完全被打懵了，惊慌失措，一边狼狈地躲闪格挡，一边语无伦次地大喊：“你们干什么？！打错人了！我不是李方旺！你们认错人了！”
“真让你说中了，方旺你真的是诸葛亮啊！”土坡后的张广飞看得目瞪口呆，人都懵了，脸上还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李方旺哭笑不得，眼看王江涛已经被打倒在地，电光石火间，他急中生智，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大吼一声：“张老师——！张老师——！这边有人打架——！”
声音在傍晚寂静的山林间传出老远。
果然，那几个正在围殴王江涛的袭击者听到这声突如其来的呐喊，动作明显一顿。
他们显然只是想私下教训“李方旺”，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那人似乎有些不甘心，又狠狠踹了王江涛一脚，然后低声骂了句什么，招呼着同伴：“快走！”
直到那几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李方旺和张广飞才从藏身的土坡后走出来，快步走向仍然趴在地上呻吟的王江涛。
王江涛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竟是李方旺和张广飞，先是一愣，随即声音带着哭腔：“李方旺！张广飞！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