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会的
陈远山到咖啡店的时候，吴成明已经到了。
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顶着鸡窝头，两眼通红。
陈远山走过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埋头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陈老师。”
吴成明说了一声之后，他旁边的男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像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还没等陈远山说话，顾向文一把抓住陈远山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是无比的殷勤。
“教父……不，陈老师，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我叫顾向文。”
陈远山侧过头看向吴成明，心想这哥们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
吴成明已经见怪不怪了。
“搞艺术创作的基本上都有点小怪癖。
我平常也是有一点，更不用说编剧这个行业了。”
“理解，理解。”
所以这大体上又是一个被逼疯的编剧。
只是也不知道是谁逼疯的他。
陈远山在内心默默谴责了一下那个逼疯这位编剧的家伙。
“昨天晚上看了陈老师的表演之后，我的脑子里面的形象就更具体了。
所以我连夜按照陈老师的形象设计出了一个黑手党家族。
然后又往外延展出去了很多，包括社会背景以及世界观之类。”
顾向文说了很多，总体上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设定。
而且是没有人强迫他，他就自己屁颠屁颠的改文了。
一般来讲编剧都有自己的自尊心，很多时候甚至都要资本提着钱出面，他们才会放下自尊。
但是眼前这个编剧看起来好像是很乐意改文。
不对，这已经不是改文了。
而是彻底推翻重写。
就类似于一栋完整的大楼被炸弹无情的摧毁，然后在清理废墟的同时还要重新规划图纸。
把之前走过的路重头再走一遍。
这对于一个编剧来讲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远山总感觉顾向文似乎很开心。
“总之陈老师的表演让我意识到了打打杀杀并不是江湖。
优雅与贵气也可以体现出暴力与权势。”
顾向文说到这里，把他带过来的手稿全部都铺开在桌面上。
陈远山就这么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迹。
而这些都是这位编剧一个晚上干出来的。
陈远山又打量了一眼顾向文黑肿着的眼泡与通红的眼睛，不由得开始赞叹到底是年轻的身体好用。
他现在这七十岁的身子，要是再和年轻人一样熬夜，多半明天就可以预定火葬场的炉子了。
“这次请求吴导约着见面的理由也很简单。
就是希望陈老师多多提出修改的意见。
这份功劳，我会牢记在心的。”
本来顾向文想的是让陈远山再演一遍，但是这种要求并不能提出来。
所以退而求其次。
他是看过陈远山表演的，这种富有张力的表演者提意见的话他很乐意接受。
陈远山今天的穿着和那天试镜的时候是一样的。
清爽干练的头发外加正式的着装，让陈远山这一张老脸都显得有些贵气。
这也是吴成明受到启发，从而找陈远山试镜的原因。
所以要自己提修改意见。
陈远山的目光在稿件上面停留了一会之后，心中有了主意。
他现在正愁系统的任务怎么完成。
本来只依靠吴成明的话，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放心。
导演的话语权在整个班子当中有多大，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现在吴成明把编剧带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真的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陈远山嘴角很明显带上了笑，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不能笑得太猖狂。
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于是他就捂着嘴朝后倒去，把自己隐藏在阴影当中。
顾向文一直都在注视着陈远山，他想要通过他的一举一动来获得灵感。
而就在陈远山完成刚才那些举动的时候，顾向文的瞳孔在猛烈收缩。
是的，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一个喜欢用光线来遮挡自己表情的统治者。
来自教父的威压。
顾向文就是被陈远山这种善于利用光影来修饰自己的行为所折服。
他原来觉得文字就可以形容一大堆东西。
而在遇到陈远山之后，他明白了单靠文字是不够的。
当然也不是随随便便抓个人过来就可以演。
这得看人。
再加上吴导介绍的这个老人，顾向文虽然不认识，但是就冲着这一手。
顾向文就觉得多半是一个退圈的老前辈。
要不是他的脑子里面塞满了关于教父的一切根本说不出话，他一定会站起来捧起老爷子的手来上一句：老师风采不减当年啊。
陈远山很开心。
顾向文也很开心。
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在这场外表看起来会呈现出火药味的商谈，似乎局势呈现出了一面倒的趋势。
陈远山尽情的，不对，应该说是肆无忌惮的抒发着属于自己的观点。
他把原世界的《教父》直接一股脑的灌输给了顾向文。
顾向文越听眼睛越是发光。
他能够预感到，一座奖杯正在朝着他招手。
等到陈远山全部说完，顾向文的笔也在不久之后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再看那些纸张，已经没有空白的地方了。
全都被灵光一闪的思路填满。
一部教父就这样在讨论当中出现了。
吴成明刚想说话，顾向文就扭过头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得快！”
吴成明没听清楚他的意思。
接着就听见顾向文说道：“得快，我这几天就会把稿子完善出来。
然后你就去公司那里立项。
批下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开搞。”
吴成明觉得这有点快，再加上这剧本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
只是顾向文摇着头说你不懂。
“这部电影一定会大放异彩。”
顾向文也不多说，当务之急是剧本。
他收拾收拾桌子上的稿件，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出门的时候还撂下了一句话。
“和我老婆说一声，这段时间我不回家吃饭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的急性子。”
吴成明替顾向文解释了一下，而后转向了陈远山十分郑重的说道。
“陈老师，项目确立之后会进行试镜。
虽然我们之前试过，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所以请务必拿出最好的状态出来！”
陈远山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从阴影回到了光下，亦如当时试镜的时候。
吴成明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一个教父。
就听见陈远山说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