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药人骨

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沿着我脊背溃烂的伤口往下刮。

药王谷的地牢里永远飘着甜腥气，青紫色藤蔓从石缝钻进来，缠绕着三十二具试药奴的尸体。我蜷缩在东北角的稻草堆上，数着铁栅栏外漏进来的光斑——第七次试药后还能看见月亮的夜晚，这是第三个。

“阿九。“铁链轻响，青蘅提着竹篮的影子投在霉斑遍布的墙面上。她蹲下身时，腕间银铃在血腥气里撕开一道清冽的缝，“今天是你生辰。“

我盯着她裙角沾染的蓝尾蝶粉。那是只有谷主炼药房才会用的追踪符，沾到皮肤上三日不消。上个月被拖走的十二号试药奴，就是被这种蝶粉引来的食髓蚁啃成了骨架。

“张嘴。“她忽然捏住我下颌，温热的指尖抵着臼齿。血玉髓雕的莲花匙压住舌根，甜腻的液体滑入喉管，灼烧感立刻缓解了胸腔里翻涌的毒血。

我猛地攥住她手腕。月光恰巧掠过她颈侧，三道淡金色仙纹在肌肤下若隐若现——昨日那里还只有两道。

“松手。“她睫毛颤动如受惊的鹤，袖中滑落的银针却精准刺入我曲池穴。麻痹感蔓延的瞬间，我看见她耳后浮现细小的咒文，像蜈蚣爬过羊脂玉。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门洞开的轰鸣。青蘅迅速将竹篮里的药渣倒进我怀里，转身时绣鞋故意碾碎一只蓝尾蝶。那些荧光的粉末沾在她裙裾内侧，绘成半朵曼陀罗。

三十七根锁链同时震颤。谷主带着十二药使走进来，他手中琉璃盏盛着的猩红液体，正与我腕间溃烂处流出的毒血共鸣。当那东西被灌进喉咙时，我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裂的声响。

“这次撑过两个时辰，“谷主指尖凝起碧火照着我扭曲的经脉，“就赏你去洗药池。“

青蘅在人群最后低着头研药，石杵撞击玉臼的节奏却乱了半拍。我咬碎第三颗臼齿才咽下惨叫，眼前突然浮现她昨日偷偷塞给我的解毒丹——裹在蜡丸里的，分明是半片带血的鳞。

子时更鼓响起时，我数着青蘅腕间银铃远去的声响，将藏在舌底的鳞片按进掌心。被毒血浸透的鳞甲突然活过来，沿着血脉游向心脏，在蚀心蛊苏醒的剧痛中，我看到了五百年前诛仙台上的月光。

瑶光仙子被锁链吊起的手腕上，也系着串一模一样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