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访客
银淞山脉与萨里山脉如一黑一白两道长线，交错划过，格出了维克森王国名义上疆域的最东境。
这里是与王国腹地温热带区域截然不同的风景，辽阔且荒凉，与富饶无缘，只有孤寂的风萦绕于此处。
“但据说数千年前，这里也曾经是富饶之土，银淞山脉上坐落着泰坦的宫殿，河道里流动着液态的黄金，自山上一直到山脚。信徒一步一叩首，从如今维坦城的区域便开始虔诚苦行。”
马车在一匹漆黑的瘦马的拉动下飞驰在这片荒原上，蜷缩着身子的老头驾驭着马车，听着车厢内传来的轻柔声音，回答道：“小姐真是博学……但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只是为了看一看恶地的风光，到白石城也足够了……”
“不是还有一座黑松领么？来都来了，顺道看一下再说吧。”车厢里的声音幽幽道，“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出这样的远门了。”
老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闻言只能叹一口气，把持着缰绳，换一个话题道：“不过您最好对黑松领不要有太大的期望，这座领地才建成不到二十年，又在王国恶地……”
似乎察觉到老人的担忧，车厢内的声音又轻松了起来：“我也不是来看这里是不是流淌着黄金的……这里的领主是谁？”
“好像是……库尔家的？”
“王城那个库尔？”车厢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库尔家的人会来到这种苦寒之地？还真是……少见。”
他们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墙，老人扯住缰绳：“小姐，我们到了。”
车帘微微挑起，片刻后，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这是领地附属的村落？”
“这就是黑松领，小姐。”
……
罗宾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虽然大头的火烧得比小头还旺，但在他操控红蛛跑了十来圈消耗了大头的火后，小头的火可依然没灭。
再加上对那个“恶魔声音”的忧虑——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这个声音了，它能给予自己魔力，给予自己想象不到的能力提升，而代价仅仅只是一小段时间的情绪暴动，甚至可以通过瑟瑟来解决……
你当我不知道和恶魔挂钩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但……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恶魔，与他所知道的故事里的不一样呢？
食髓知味，过高的收获与过低的付出让他不得已地产生了一种不劳而获的快感，哪怕他深知如此。
当然真正影响他睡眠的，是这一晚做的梦。穿越以来的几个夜晚他都睡得很踏实，偏偏这一晚——他梦到自己在俯视着长长的山脉，山脉前坐着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它将几座山头掐了下来，并排摆放，然后手指在其上起舞，弹奏《命运交响曲》！
噔噔噔当！
他就在梦里听了一晚的交响曲，早上起来的时候脑海里都还是那噔噔当的演奏声。
女仆小姐今天并没有迟到，只是比平时还要更加沉默，罗宾偷眼看她的时候，发现少女都低垂着头，总是嘴唇嗫嚅，像是在舔着微肿的唇。
他只能说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换做是这个世界的贵族或许觉得没什么，女仆本来就是贵族的所有物，但他还保留着前世的观念，感情总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更何况这位女仆还能够从裙底抽出棒子打人，武力值可远在他之上。
姑且先把这当成一场学术交流产生的意外。
他起身来到餐厅，厨师奎宁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一块炙烤过的蛮牛肉排，一碗热乎乎的蛇羹……现如今领主府需要考虑的不是吃不到肉，而是肉太多根本吃不完。
正在他用餐时，管家女士匆匆走入餐厅，看向桌前的少年的目光，神色有些怪异：“罗宾少爷，有访客来访。”
“访客？”罗宾愣了一下。
“嗯……您在省城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她说得吞吞吐吐，最后还是以一句：“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罗宾一脸茫然，还是起身出门去看。
领主府院内此时停了一辆马车，漆黑的瘦马打着响鼻，正不耐烦地甩着蹄子。马车旁站着一名身材佝偻的老人，但就算蜷着脖颈缩着背，他也依然相当高大，至少比罗宾高出了半个头。
看到自领主府内走出来的少年，老人轻咳一声，伸手在马车车厢上敲了敲，而后打开车门，自车门内伸出一只被黑纱包裹着的手臂，搭着老人的手走下了车。
罗宾不由得瞳孔收缩了一下：走下车的是位身材高挑纤细的小姐，婷婷地立在老人的身旁。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她右手持着一把手杖，左手则捧着一本厚重的大书，黑绸的长裙如墨色的莲花般盛放着，更显得高贵而神秘。
“看起来是位美人儿……您在省城吃得这么好？”管家女士在他身后低声道，罗宾眼角抽了抽，这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把这位小姐当成他求学时惹的风流债了。
但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如此有神秘色彩的贵族小姐。
“贵安。”这位小姐提着裙摆微微欠身行礼，罗宾连忙回以一礼，而后疑惑道：“我是黑松领的代领主罗宾·库尔，请问阁下是……”
“塞尔菲涅·菲恩，代领主大人。”她自称道，“这位是弗利伯格。”
那位老人也随之行礼。
“不知道两位来黑松领，是为了……”罗宾检索着自己的记忆，更加确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位的名字。他不由得警惕了几分，说不定对方其实来自白石城，是白石城的阴谋诡计。
“旅行正巧到了这儿，没想到深入恶地居然还能有这样一座领地。”塞尔菲涅优雅地回答道，“这是一座骑士开拓领，是吗？”
“是的，家父二十年前以开拓骑士的身份来到这里，建立了黑松领。”罗宾想着尬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主动邀请道，“那两位……进屋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