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命灯

江砚舟的鹤氅在煞气中猎猎作响。

九百九十九枚桃木钉结成天罗地网，每根钉尖都挑着滴血的红线，另一端系在陆昭宁四肢关节。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阵。“陆明修的骨手抚过ICU监控屏，“用二十年养你的魂，等的就是今夜......“

屏幕里的“周芳“突然撕开脸皮，露出林雪柔的面容。

陆昭宁腕间胎记爆出青光，水晶棺碎片悬浮成卦——竟是当年产房的血咒重现。

生犀香骤然浓烈。

江砚舟的金丝镜片碎落，露出异色双瞳：“陆小姐，借你心头血一用。“

没等她反应，他舌尖已卷走她唇角的血珠。

桃木钉阵突然转向，半数钉入陆明修的骨身：“江某最讨厌剧透的人。“

停尸间的冰柜全部自动弹开。

陆昭宁在尸骸堆里狂奔，腰间青黑掌印灼如烙铁。那些冷冻二十年的尸体竟跟着她转向，每一步都踏着镇魂钟的节奏。

“这边！“

穿白大褂的少女拽她进解剖室，胸前工牌写着“1999“。正是冰柜里那具小尸骸的名字。

“他们用我们养蛊。“少女掀开尸布，露出满身符咒，“庚辰年二月生的女孩，都是陆家的灯油。“

显微镜下的血液样本正在沸腾。

陆昭宁看见自己的DNA链异常扭曲，两段完全不同的基因强行嵌合——一段来自林雪柔，另一段写着周芳的名字。

窗外掠过白虎皮残影。

1999突然惨叫，双手化作白骨指向档案柜：“快走！他在每个时空都......“

话音未落，她的头盖骨已被桃木钉洞穿。

江砚舟在血泊中摆弄着罗盘。

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全错了，北斗七星倒悬在陆家祖宅上空，像柄淬毒的勺子。

“时空折叠而已。“他擦去嘴角黑血，“陆明修把二十年后的煞气引到今夜，想凑够千年劫数。“

陆昭宁撕开旗袍下摆包扎他伤口，发现他腰间挂着枚青铜钥匙——和ICU的ECMO电源锁一模一样。

生犀香里混进了铁锈味。

江砚舟突然压住她后颈：“陆小姐，你养母三年前就死了。“

手机自动播放监控录像：

三年前的雨夜，周芳跪在十字路口烧纸钱，火光中浮现的竟是年轻时的林雪柔。桃木钉穿心而过时，她对着监控笑：“宁宁，妈给你挣个活命的机会。“

录像日期赫然是陆昭宁十八岁生日。

她摸向发间白玉簪，簪头人骨正在发烫。

祭坛中央燃着九盏人鱼膏灯。

陆明修的骨身端坐灯阵中央，手中捧着陆昭宁的八字庚帖：“好妹妹，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灯影晃动，映出二十年前的占星台。

林雪柔抱着双生子跪在暴雨中，族老们的铜钱剑刺穿婴孩襁褓：“庚辰年双生女，阳时者祭天，阴时者承嗣......“

“但他们算错了时辰。“江砚舟的声音从灯芯传来，“你出生那刻，镇魂钟停摆了十分钟。“

陆昭宁突然耳鸣。

那十分钟的时空裂隙里，周芳调换了两个婴孩的命格。真正的祭品被抹去生辰，而她在市井间长大，骨血里却养着林雪柔的巫蛊天赋。

桃木钉阵发出悲鸣。

她握住最粗的那枚钉，毫不犹豫刺入心口：“陆明修，你算漏了件事......“

血溅在青铜灯盏上，火苗瞬间转蓝。

“被炼成灯油的，从来不止陆家人。“

ECMO的警报声停了。

陆昭宁在ICU睁开眼，看见江砚舟正在调慢点滴速度。他的金丝眼镜换了新镜片，倒映着她后背完整的符咒——不再是镇煞咒，而是逆天改命的禁术。

“周芳用二十年阳寿，换你命宫错位。“他递过青铜钥匙，“现在你是陆家唯一的活钥匙。“

钥匙插入电源箱的刹那，整座医院电路爆出火花。

陆昭宁在应急灯下看清真相：每间病房都摆着青铜灯盏，病人们的输液管连着地下祭坛。

手机弹出陆氏集团公告：

“新任继承人陆昭宁将于明日祭祖。“

江砚舟的异瞳泛起笑意：“这场戏，陆小姐打算怎么收场？“

她咬破指尖，在监护仪屏幕画出卦象：

“你说呢，江家最后的守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