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第二夜 邪恶丘比特
第二夜邪恶丘比特
我站在百乐门舞厅二楼雕花栏杆旁,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将镶金旗袍上的亮片折射成碎钻般的光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臂上新生的裂痕,那里正渗出沥青般粘稠的黑雾。
“十三号台客人点《夜来香》!”龟公扯着嗓子喊。我转头看见白茉莉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摇曳而来,雪白狐裘从肩头滑落,露出后背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上月拒绝日本军官陪酒的代价。
钢琴师老陈冲我挤眼,黑键流淌出慵懒的前奏。白茉莉涂着丹蔻的指尖搭上麦克风,歌声却比平日沙哑三分:“那南风吹来清凉...”
突然玻璃穹顶炸开蛛网裂痕,防空警报与爆炸声撕碎旋律。吊灯轰然坠落,我跃起时金箭已离弦,却在半空被黑雾裹挟着调转方向,直刺进匆匆跑向防空洞的郑团长后背。
“不是说好今晚带我走吗?”白茉莉的质问混着玻璃碎裂声。她死死抓住军官的皮带,鲜红指甲抠进牛皮,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正在流血。
郑团长甩开她的手,铜制领章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别犯傻!运输机只能带直系家属...”话音未落,我新淬的玄铁箭已穿透他左胸。军官惊愕地低头,看见心口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大团大团漆黑的鸦羽。
防空洞铁门在眼前闭合的刹那,白茉莉突然轻笑出声。她弯腰拾起军官掉落的配枪,枪管贴上太阳穴时转头对我嫣然一笑:“小爱神,你箭囊里还剩几支能杀人的箭?”
我握弓的手剧烈颤抖,金纹正在皮肤下扭曲成荆棘图案。舞池地板的碎玻璃突然悬浮而起,折射出千百个哭泣的新娘——那是郑团长在乡下娶的童养媳,此刻正抱着襁褓在燃烧的村庄里奔逃。
转眼之间我来到1927年底特律。流水线轰鸣声中,我望着亨利将婚戒套进机械臂接口。他的新娘在玻璃舱内微笑,三千根铜制神经索正将青梅竹马的记忆抽离。“人类心脏有0.3秒供血间隙,”他轻抚培养舱里跳动的生物心脏,“但齿轮不会背叛。”
我踩碎满地红玫瑰走进控制室,黑焰从指尖爬上操作台。当机械新娘突然掐住亨利喉咙时,数百个培养舱同时爆裂,那些被他抛弃的乡村姑娘们以赛博格形态苏醒,她们的眼眶里旋转着沾血的齿轮。
“你改造了158颗心脏,”我扯断他后颈的数据线,“现在感受第159次心碎吧。”
1968年的亚马逊,人类学家艾琳的摄像机对准哭泣的亚诺马米少女,帐篷里堆着用爱情咒换来的金砂。当她将涂满树蛙毒液的箭矢射向丈夫后背时,我正把她的金发编入诅咒人偶。
暴雨夜祭坛上,她亲手埋葬的131具土著骸骨破土而出。那些被她诱骗后卖给殖民者的少年们,此刻正用骨指在她皮肤刻下永生图腾。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树冠时,她已变成哭嚎的人皮鼓,悬挂在曾被自己烧毁的神树上。
2003年首尔,网吧蓝色荧光里,素妍同时和七个男人视频通话。她耳后的芯片闪烁,将每句情话转化成不同频率的电子脉冲。“欧巴们的眼泪最滋补皮肤了。”她舔着棒棒糖敲击键盘,浑然不觉我正将她的社交账号炼成数字棺椁。
当所有暧昧对象同时按下定位共享,素妍惊恐地发现城市在数据流中坍缩。她被困在无限复制的聊天窗口里,每个对话框都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那些被她逼死的宅男正从屏幕爬出来索要心脏。
2028年迪拜,哈利法塔顶层的无菌室中,石油大亨亲吻着第24号克隆体。培养槽里漂浮着23具相似面容,太阳穴都残留着激光灼烧的孔洞。“爱情就像原油,”他擦拭钻石袖扣,“需要不断提纯。”
我摘下穹顶的人造月亮塞进克隆体胸腔,当她突然用月球陨石刺穿大亨眼球时,整座城市陷入黑暗。23具克隆体在暴雨中手挽手跳起圆舞,她们脚下的沥青马路正在渗出黑色原油,将大亨拖进永远沸腾的地幔深处。
2045年元宇宙,我的翅膀已成数据残片,在虚拟神殿里凝视着跪拜的新世代。他们额间的脑机接口闪烁,正把恋人上传到情欲服务器。“让我们供奉您!”信徒们欢呼,却没发现黑绳已缠住他们的脑皮层。
当第一支弑神箭刺入我心脏时,白茉莉的幻影从代码洪流中浮现。她手中勃朗宁手枪化作密钥,解锁了被我封印的初代金弓。在宇宙坍缩的轰鸣中,我终于看清所有负心人都长着我的脸——原来在乾隆年间那场初雪里,中箭的侍卫和宫女从未真正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