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跟鞋与运动鞋
姚幺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想象中的成功人士。
西装革履，器宇轩昂，走路带风，从头到脚都仿佛打着“昂贵”的标签。
然而……
姚幺看到傅启年的那一刻，就肯定了，他就是傅启年，一个与众不同的总裁。
微微泛蓝的短发，皮肤白皙，偏瘦，身材高挑颀长，笑起来有一个淡淡的酒窝，声音明朗悦耳，举止儒雅斯文。
“你好，姚小姐。”
姚幺站起来，顿时和他的高矮立显。
姚幺一直自诩自己比一般女性高挑，一米七的个子虽然不足以傲视群雄，但还算鹤立鸡群，和傅启年比起来，简直就是小鸟依人。
“你好，傅先生。”
姚幺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排斥这门亲事，似乎是个错误的反应，傅启年家世相貌人品样样都很nice啊……
好感值在这一刻疯狂up。
不过姚幺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眼力见了，因为傅启年让她选择就近的自己喜欢吃的店就好，于是她随手一指，选了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人来人往，充斥着油腻和腥辣的味道，偏偏一个翩翩公子沾染了这俗世的味道，实在是……
姚幺不由得叹了口气，傅启年却心头一紧，看着她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裤，自己是否因为太过于正式，引起对方的不适了？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
“对不起，我不该选择火锅店的！”
二人同是开口道歉，确实姚幺语速更甚一步，以至于后知后觉发现傅启年同时也说了对不起。
“什么？”
她茫然抬头，却对上傅启年略带歉意的眼神。
“……”
“……”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场，尴尬的气氛就这么被缓和了，仿佛刚才的对话，就像是一个过场，形式上的礼仪。
傅启年其实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曾经这个女孩，活泼开朗，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而如今眼前的她，中短发慵懒的搭在肩头，清冷的容貌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样貌不曾有太大变化，但性情似乎变了许多。
更让自己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居然在火锅店。
想到小秦对自己的吐槽，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少爷，现在哪儿还有立刻飞往国内的航班啊！您这是赶着去相亲吗？！
就在半天前，他还在地球的另一边。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还是那个她。
姚幺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启年一来，她整个人仿佛都被局限了，就连吃火锅，都不能尽兴，一片肥牛在格子里涮了好久，她拿着筷子在里面捞了半天，捞上来的除了辣椒就是花椒……
一块煮熟的肥牛被夹了起来，放在了她的空碗里。
姚幺看了一眼傅启年，眨了眨眼睛，她应该没记错，刚才应该就是在这一格煮的，什么时候飘走了？
“有些东西你不第一时间抓住，就会跑掉。”
傅启年笑了笑，唇边的酒窝看得姚幺有点晃神。
明明她喝得是柠檬酸梅汤，总感觉像喝了假酒一样不在状态。
“谢谢。”
姚幺沾了一下酱汁放进嘴里，咽下去后又接着道，“商业间谍的事情，也谢谢你。”
傅启年又夹了几片肥牛放进去，“其实你向我请教的，都算不上商业间谍的范畴，这种属于心机手段，还没有涉及到太深的商业领域。”
姚幺拿了一个圣女果放进嘴里，眼角挑了挑，“但也算是，拔出了一个毒瘤。”
不然，一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秦璐那个女人的监视下，就觉得恶心。
姚幺愤愤一咬，酸甜的汁在口腔迸开，她眯了眯眼，像极了一只雪山上的狐狸。
傅启年唇角扬了扬，觉得眼前这个样子的姚幺，很养眼，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于是……他伸手也拿了个圣女果。
嗯，酸的。
“你好像，不喝酒？”
姚幺刚开始就注意到他拒绝了服务员的饮酒推荐，不过她倒是点了啤酒，以为还能找到个酒友，谁知道这又将变成一个人喝酒的局面。
傅启年颔首欲开口，姚幺的啤酒就上来了。
二人说开了之后，姚幺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了，拿起酒瓶就倒酒，chuachua两杯就倒好了，推了一杯在傅启年面前。
“初次见面，往后请多关照。”
姚幺一饮而尽，飒爽的像个汉子，不过看到傅启年动都不动，才倾身问道，“你……酒精过敏啊？”
傅启年笑了笑，也不忸怩地喝完了被子里的啤酒，辛辣刺激的感觉从喉头冲上了鼻腔，他皱了皱鼻子，感觉酒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喜欢不上来。
姚幺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感觉这个样子的傅启年，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
“我以为，你不是对酒精敏感，是对我敏感呢。”
“和那个讨人厌的男人一样……”
最后一句，姚幺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压低了嗓音，让人听不真切，傅启年看着她自言自语，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们就这样，像朋友一样，真好。
傅启年捞起了刚才下好的肥牛，一口气全放在了姚幺的碗里。
“肥牛好了，吃吧。”
……
一顿饭下来，托傅启年的福，姚幺扁平的肚子竟然微微鼓了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在马路边，傅启年就在她的身侧，夜晚微黄的灯光落下来，在外人看来，二人就像极为登对的男女朋友一样。
但偏偏，他们的对话是这样子的。
“你觉得火锅最不可缺少的是什么？”
“……辣椒？”
“不对。”
“肥牛？”
“也不对。”
“……那是什么？”
“是漏勺。”
“……”
姚幺停了下来，一脸正义凌然，“如果今天晚上你知道用一下漏勺，还需要用筷子一片片捞肥牛吗？”
傅启年楞了一下，蓦地笑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姚幺，是不是喝醉了。
但她似乎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和他探讨这件事。
于是他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下次就知道了。”
其实姚幺和傅启年都是开车过来的，但偏偏这家火锅店在商区中间，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砖路，为了营造商区美丽的环境，几乎没有车从商区中间经过。
所以，他们只能从这条又长又难走的石砖路走出去。
姚幺的高跟鞋走在石砖路上，发出“磕磕”的声音，傅启年突然让她等在路灯下，自己则转身走进了一家店。
看到那家店的名字，姚幺倏而笑了。
三分钟后，傅启年拿着一个袋子走到姚幺的面前。
“高跟鞋难走路，换一双会好很多。”
姚幺拿过包装袋，微微一笑，“谢谢，不过我还是继续穿着高跟鞋吧。”
傅启年眉梢微扬，不太理解。
“你很喜欢高跟鞋？”
姚幺摇头，“不喜欢，但是……它有它存在的必要。运动鞋虽然穿着舒适，但不够女性化也不够美观，在某种层面上比起高跟鞋略逊一筹。”
“高跟鞋带来的是痛苦，痛苦过后是磨合，磨合之后便是习惯。”
姚幺璀然一笑，“我需要习惯它。”
同样也需要习惯做好本不擅长的工作，坐稳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傅启年却拿过包装袋，蹲下身，将她的高跟鞋绑带松开，声音磁性入耳，温柔地钻进了姚幺的耳朵里。
“可你现在，不是在工作，如果吃火锅都要穿着高跟鞋，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往后出席晚宴也可以穿运动鞋了？”
姚幺眨了眨眼，突然语塞。
这话说的没毛病……
也是同时，姚幺发现，原来傅启年不仅是商业奇才，还是逻辑鬼才。
路灯下，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出现在她的发顶，傅启年定睛看了一会儿，扬唇笑了。
这一趟回国，值了。
俩人在路口分开了，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姚幺还很礼貌的目送他离开，其实只是不想回家。
毕竟她现在只有洛水别墅了，而那个地方，此刻可能还有某个人在。
她不知道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什么，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越是靠近他，她越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他，了解他的过去，想要治好他。
她把这个定义为——心理医生的同理心。
或许她还没能从过去的职业习惯中脱离出来。
但她又不知道怎么让他离开自己的地盘，毕竟于情于理，他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现在让他离开，总觉得说不出口。
这么想着，姚幺的车速就快不起来，愣是一路以30码的车速开了回去。
还好是晚上，这条路上车不多。
姚幺开进别墅群，遥遥看到自己的那一栋，没有一丝灯光，莫名的松了口气，然后轻快地倒车入库，锁车回家。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一进门，就听到了一声狂吼。
吓了她一大跳，手里的包装袋都掉了下来。
她伸手摸开了灯，才看到云翳，坐在沙发上，满头冷汗，似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他如鹰般的眼神中，写满了恐惧，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他面前的琉璃茶几，就要被四分五裂了……
她连鞋都来不及脱，一路跑了进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又在颤抖，很细微的，颤抖。
姚幺眉头狠狠皱起，按理说，PTSD患者不该发病如此频繁，他这种发病频率，已经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了。
“云翳……”
她轻声喊他，希望他能够从魇症中挣脱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云翳蓦地抬眸，冷眼紧盯着她，就像是从地狱伸出来的钩子，紧紧将她勾住，看到他的神情，姚幺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