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红楼当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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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家一起死

孟府。

礼部尚书孟元康,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乳母康王氏,都过世十天了。

三天业已大敛,棺椁暂时存放在城外孝感寺。

只等黄辰吉日一到,孟元康便要扶灵回乡,将乳母康王氏,安葬在孟氏祖坟。

可他上书请求为乳母丁忧守丧的折子,到现在还压在内阁没有批复。

要是不准他丁忧守丧,那乳母康王氏,不就白死了吗?

孟元康自小丧母,是乳母康王氏把他拉扯大的,要说没有感情,那纯属瞎扯淡。

可是为了继续发光发热,继续为大乾朝廷效力,继续为天下黎民谋幸福,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舍弃乳母。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这几天,孟元康都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的。

在孟元康看来,他不是恋栈权位,而是想继续为大乾尽忠。

老夫一片忠心,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怎么一点也不体谅呢?

这几天,京中流言四起,都在污蔑他孟元康为保官位,弑杀乳母以求丁忧。

更有一些不懂事的太学生,组团来他府门前骂大街。

骂的那个难听啊,其污秽之言,简直不堪入耳。

竟然还有人,半夜在他府门上泼粪。

这些也还罢了,年轻人不懂事,随他去吧。

他孟元康,好歹也是儒林大佬,不会和一帮愣头青一般见识。

可胡玄机,你怎么也不懂事呢?

老夫的丁忧折子,你怎么就压着不批呢?

你怎么敢的?

你我二人可是多年的同窗好友啊!

自从入仕以来,我孟元康,事事以你胡玄机马首是瞻,现在我遇到难事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撒手不管吗?

就在孟元康怨天怨地,抱怨胡玄机的时候,管家孟三进来禀报说。

“老爷,不好了,都察院监察御史周云逸,上折子弹劾老爷您,说您......”

孟元康一惊,急问道:“弹劾老夫什么?”

孟三脸上变颜变色,偷偷瞄了眼孟元康,壮着胆子回禀道。

“弹劾老爷您弑杀乳母......”

“污蔑,这是污蔑!”孟元康腾的站起身子,一张脸涨的通红,唾沫横飞,连声怒骂。

“老夫日常起坐,都以儒家四维五德,严格约束己身,对待乳母康王氏,更是晨省昏定,日日不辍,孟三,你说,老夫会是弑母之人吗?”

不待孟三回答,孟元康又说道:“就连你的名字,孟三,老夫都取自孟母三迁之典故,说老夫弑母,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孟元康大骂一通,胸中郁结之气才稍稍舒缓。

“都察院左都御史闫茂青,右都御史罗文龙,都是老夫的多年好友,周云逸为邀直名,污蔑老夫,他二人就干看着不管吗?”

孟元康这么说,属实是有点冤枉闫茂青和罗文龙。

都察院左右督御史,虽说都察院一把手和二把手,但他们对都察院上百位监察御史们,只有日常管理和监督之权。

至于监察御史弹劾谁,怎么弹劾,这种具体业务,他们是没有权力管的。

这种制度设置的初衷,便是鼓励御史上书,甚至可以风闻奏事。

也就是说,御史并不需要有实际证据,只是听说似乎有这事,便能以莫须有之名,直接向皇帝上书弹劾。

这种御史制度,有点像后世棒子国的检察官制度,检察官有独立侦查权,以及极大的自由裁量权。

而检查总长,不能干涉手下检察官的具体业务。

这种制度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棒子国的检察官,几乎成为无冕之王。

干翻每一任下野总统,也成了他们必须做,以及彰显存在感,不得不做的课后作业。

而大乾的御史制度,无疑要比后世棒子国的检察官制度,至少先进一万年。

因为监察御史,只有监督权,而没有侦查权和执法权。

可即便如此,这种御史制度,也使得御史言官不过区区七品,在朝中却有着超然地位,在士林中也有着崇高的声望。

只不过近十几年来,胡玄机独掌朝政,御史言官的话语权,被他刻意打压,大多不敢发声罢了。

至于监察御史周云逸,他原是太子东宫属官,又有太子麾下头马张敞的授意,哪怕豁出性命去,哪怕被杖毙而死,他也敢捋一捋胡玄机,这头老虎的虎须。

孟三说道:“老爷,周云逸的折子被压下了,可他在上折子之前,竟然复写了一本,贴在国子监门口的廊柱上,现在都传开了。”

说到这里,孟三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急切,道:“老爷,听说国子监那些太学生们,要一起去午门敲登闻鼓,还要去撞景阳钟,说,说......”

此时的孟元康,面色煞白煞白,显然也有些怕了。

国子监的太学生,足有上万名,如此多的士子,一旦在天子脚下闹将起来。

别说他区区孟元康,即便是一代大儒胡玄机,也会感觉后脖颈发凉,不敢轻撄其锋。

“他们,说什么?”

“那些太学生们说,说要皇帝下旨,剥夺您的科举功名,还要让三法司以不孝,恶逆的十恶不赦之罪,将老爷您腰斩弃市,以正天下视听!”

孟元康闻言,大叫一声:“啊,老夫休矣!”

脚下一趔趄,整个身子摔倒在地,两眼翻白,人事不省。

这次,孟元康不是装的。

是真的急火攻心,差点猝死。

好在孟三机灵,又是掐人中,又是解腰带,愣是让孟元康醒转过来。

孟元康缓缓睁开双眼,问道:“吴礼呢?他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老夫遭此大难,他,他为何不来?”

见孟元康似乎有些迷糊,孟三气愤的说道:“老爷,您忘啦?七日前,您特意让老奴去请吴礼前来吊唁,他都推病不来,何况今日?”

孟元康一脸惨白,有些失魂落魄的笑了笑。

以他在朝中的地位,乳母去世,前来吊唁拜祭之人,只怕要将门槛踩烂。

可这几日,除了孟氏族人,稀稀落落来了几个,朝中好友,座下门生,礼部属官,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来。

要知道,去年他给乳母过八十四岁寿辰的时候,孟府门前可是门庭若市,前来孟府祝寿的人,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啊!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些趋炎附势之徒,他们都知道,他孟元康要完了,故而避之犹恐不及,又怎么可能登他孟府的门呢?

唉,孟元康长叹一声,心说自己一着不慎,导致众叛亲离,满盘皆蹉跎。

“阿娘,孩儿悔不该......”

此时的孟元康,才开始后悔,不该为了官运仕途,戕害他的乳母康王氏。

突然,孟元康双眼发亮,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骨碌爬起身子,踉踉跄跄走到书桌旁,颤抖着双手,在一张纸上写下三个字。

“沈苏苏。”

他将纸条交给孟三,吩咐道:“你去找胡玄机,给他看这张纸条,并转告老夫的一句话,

要么搭救老夫,要么,大家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