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神乎其技,渐通玄境
这些军事知识都是一个人告诉崔祎的。
羊盏。
要知道,崔祎久居禁中,平时出宫机会不多,真正参与的戎事也只有每年的围猎。
他的“武德”该怎么说呢?
骑术确实不错,可以驾驭快马。
他围猎时,身后一堆扈从有时都追不上。
气力也大,加之呼吸吐纳绵长。
然而,他的射术就有些尴尬了。
不能说完全没用,但也只能说是可有可无。
那些他能够射中的猎物往往都是体型较大的,如野猪、獐子等,他一箭射不死,甚至有连中数矢也不见猎物速度有丝毫减慢者。
因为他所使用的骑弓提供的力道不够,并非是他力气小,主要是力气太大的弓他无法马上开。
而那些能够被他用无力软弓一箭射死的,比如山鸡、兔子等,他又偏偏屡射不中。
就更别提飞鸟了。
这就很尴尬了,等于是不上不下卡在那儿了。
因此,他打算多多磨砺此事。
而就在此时,羊盏就这样送上了门。
要知道,来武陵王府自荐的人很多,但是人也分三六九等。其中出身高门的人自然可以在投递拜帖之后,当即就被召入府内,和那位声名远播的荀郎君对策。
而那些稍微寒一点的,就要排后了。
至于一些更普通的人,也只能指望投帖入院这一招能够起到效果了。
而羊盏虽然出身不是主脉,但也算是显支。
加之自负勇力,年少有名。
可这样的人居然被那位看似待人无论高低贵贱都彬彬有礼的荀长史刻意刁难。
不但看了他的拜帖后没有见他,还故意拖了半个时辰。
而且,平时靠三言两语就能断定一个人才能的荀长史却屡屡刁难羊盏,弄得羊盏脸色青黑,几欲拂袖而去。
还好他自身素质过硬,终究是让荀长史脸色不善的勉强点头答应。
后被他入仕府中,总算能够见到传说中的武陵王崔祎。
而崔祎待他却是一团和气。
不仅亲自拉着他的手,还表达了自己对对方军略才能上才能的仰慕,并且称听说他能够左右开弓,飞马驰射,还使得一手极强的祖传马槊。
因此他崔祎虽然不敢能够不敢期望得到对方的家传,毕竟这是每家自珍的东西,即便贵为皇族也不能擅自索取。
但是却也希望指点一二。
在领略了对方的军略才能之后,当即佩服荀思的眼见和缜密的心思。
实际上荀思之前还在前堂刻意刁难,等他方行几步,就脚步雀跃地向着崔祎的所住的后院而去。
他当即面见武陵王,力劝崔祎以羊盏为司马,且和自己共参王府军事。
是的,参军,在许多人看来这似乎也是荀长史刻意要打压羊盏的原因。
不过王府当然可以有复数的参军,参军本来就是参谋军务。
你看见谁会只有一个参谋吗?
一般来说,按制他王府可以设置复数的参军,一般不超过六个。
职权各自不同,荀思主要掌管的是机要文书,档案审核,这一般被称之为录事参军,但他主职是长史。因此王府之中也就自然而然地管荀思叫荀长史或者荀别驾(时人对长史的别称)。
羊盏主职责是王府司马,本职是统领王府护卫,战时协助宗王指挥,如果是在中枢权威鼎盛的时候,还要监督宗王有无举兵谋反之意,现在嘛...
而他兼领的中兵参军,掌管府中兵将名册,也就是军籍。
武陵王府诸掾属中,其地位仅次于荀思。
这几日,崔祎始终跟随羊盏学习。
在统军之道方面,确实府中无人能出其右,羊盏可称得上是最佳导师。
同时,他还频繁向羊盏打听古来的战例,从中汲取教训,相互推演,切磋。
然而,最让崔祎印象深刻的,还是关于自身武艺水平的提升方面。
他先在王府后院练习射箭。
这地方毕竟是王府,空间足够大,甚至可以跑马。
起初,在步射固定靶时,他的箭术还算不错。
但他骑上马再射靶子,就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了。
马不动,他乘马而发失,五十步外,正中靶心。
马慢步而行,他擎弓之间英姿勃发,发失,脱靶。
马快步走,他发失如流星,飒沓而逝,不知所踪。
马跑步而他开弓驰射,几中一人。
当下崔祎大惊失色,他仔细看过去,那人竟然是不知为何,急匆匆跑过来想要和他说什么的杜规。
杜规,仕武陵王府,任仓曹参军。
身姿长而挺拔,年二十许岁,皮肤却不像一般士人那么白皙。
目光顾盼之间,少了些灵气,却隐含深蕴。
他虽然是京兆杜氏嫡传出身,名声却不显,因为其人‘讷于言’。
慕名投书自荐后,荀思和他交谈许久,却对崔祎说,他其实是‘内秀于心,外毓于行’。
于是崔祎以杜规为仓曹参军,使他负责管理王府内物资,仓库。
第三个参军。
不知道他急匆匆来是有什么事。
当时,崔祎还以为自己真的射中了这位新投效自己的人。
崔祎心急如焚地骑马赶去,就看到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他原本瞄准了二十几步外靶子的箭,有点茫然。
崔祎连忙下马作揖赔罪,嘘寒问暖。
他却不言。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羊盏也从远处赶来,杜规才大叫一声。
“啊”
“大王所发之矢,几中臣股也。”
崔祎倒是差点被他这反应给吓一跳。
原以为他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原来是反应慢了半拍。
当即大窘。
就连赶来的羊盏也目瞪口呆。
他惊讶的别有它者。
这完全是在另一个方向吧?
这是什么箭法?
人射的箭怎会偏差到如此程度?
一个步射还算比较精准的人,骑术也十分可观,可骑在马上射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两份保险重合在一起,本该带来双倍的准确度,可是....
他本还想将自家祖传的左右开弓之技,传授给这位年轻而大有可为的亲王。
要知道,他可是能在没有备马镫和马鞍的裸马上都能回身射箭的牛人,为的就是以备不虞,逃跑用。
没想到崔祎却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羊盏只恨自己身穿胡服,没办法以宽袍大袖遮面。
“王之射艺,神乎其技,已窥得玄境,以吾浅才,不能教之矣。”
崔祎大惭,转身不应,面赤如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