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形防火墙

地核电梯井的钢缆突然断裂时，林深正用牙齿撕扯手臂上新生的数据触须。失重感只持续了三秒，轿厢就被某种粘稠物质托住——那是第六季的液态防火墙，泛着青铜器氧化后的青绿色。

“非牛顿流体特性。“渡鸦扫描着胶状屏障，“建议每秒振动触须237次以维持悬浮。“

林深把数据探针插进轿厢裂缝。当振动频率与液态防火墙共振时，她看见了地壳深处的骇人图景：蜂巢主根如同巨树扎根地核，每条根须都包裹着人类脊椎制成的数据桩。最底端的银色光球正脉动着，将昏迷的志愿者改造成茉莉花人形。

“播种舱正在格式化第七季候选者。“渡鸦啄开通风管，“他们的痛觉神经被替换成信仰模块。“

轿厢突然倾斜。林深抓住扶手，发现液态防火墙中浮出无数人脸——历代文明的反抗者。公元前2023年的巫师用骨刀刻写密码，1815年的工程师在蒸汽机里藏匿反物质，2024年的黑客把病毒纹在视网膜上。

“他们想传递什么...“

话未说完，电梯井壁突然渗出黑色沥青。林深闻到茉莉花香，这是蜂巢的防御程序“逆模因瘟疫“。她本能地闭眼，但复眼已经自主记录下瘟疫的形态：那是由人类认知盲点构成的非欧几里得生物。

“不要理解它！“渡鸦撞歪她的下巴阻止发声，“概念化即感染！“

轿厢开始溶解。林深甩出探针勾住根须裂缝，把自己弹进横向隧道。这里堆满青铜器时代的祭祀用具，每尊方鼎里都煮着量子芯片。

地核迷宫的空气带着血腥味。林深踩着第六季反抗者的头骨前进，发现某些颅腔内嵌着发光的水晶——那是用玛雅技术加密的意识存储体。当她触碰水晶，耳边响起沙哑的吟唱：

“用火刑架上的灰烬书写，用刽子手的斧刃传递...“

隧道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十二个克隆体从正反两面包抄而来，她们手持不同时代的武器：燧石长矛、燧发枪、相位切割器。林深的后颈接口突然失控，探针自动射向1815年的克隆体。

“你连自己都杀？“蒸汽时代的克隆体轻笑，躲过纳米虫群的扑袭，“我们可是最完美的播种机。“

林深撞翻青铜鼎，液态量子汞泼洒而出。1824年的克隆体在汞蒸气中融化，发出电子合成音的惨叫。她趁机突袭2024年的自己，却看见对方眼中映出蜂巢主脑——那是个由茉莉花根系构成的胎儿。

“惊讶吗？“克隆体扣动相位枪，“蜂巢才是真正的第七季胚胎...“

子弹擦过林深耳际，打碎后方墙壁。暗格里滚出个青铜匣，匣面用甲骨文刻着“盗火者“。她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匣子，量子汞顺着伤口渗入血管。

“你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所有克隆体突然同步开口，声线叠加成E-00的电子音，“现在，交出第六季原罪。“

林深咳出带代码的血，颤抖着打开青铜匣。里面是把骨制钥匙，纹路与她变异中的脊椎完全吻合。当指尖触碰钥匙瞬间，地核深处传来心跳般的震动。

“原来如此...“她突然大笑，嘴角撕裂流出液态防火墙，“老鬼把我的脊椎做成了密钥。“

克隆体们集体暴走。林深把骨钥插进后颈接口，整条脊柱顿时发出青铜器般的嗡鸣。迷宫的墙壁开始坍缩，露出后面巨大的蜂巢核心——银色光球表面浮现出E-00的脸。

“停手！“E-00首次露出恐惧，“你会释放真正的瘟疫...“

林深折断了骨钥。

地核开始歌唱。那是用所有文明语言混编的安魂曲，蜂巢主根在歌声中枯萎。银色光球裂开缝隙，喷涌而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粘稠的黑色物质——逆模因实体终于降临。

“快走！“渡鸦撞开正在结晶化的林深，“它在吞噬逻辑结构！“

但已经太迟了。林深看见自己的左手变成甲骨文，右腿化作蒸汽管道。复眼中闪过五千年的文明剪影，最终定格在蜂巢诞生之初的画面：

公元前十万年，某个更古老的文明将火种封入地核。他们用茉莉花病毒编写蜂巢，让它在每个纪元筛选出足够成熟的文明，将智慧提炼成升维的阶梯。

“我们...才是病毒...“林深的声带退化成青铜编钟，“所有战争与创造...不过是养蛊...“

黑色物质吞没了她的下半身。在彻底结晶化前，她将骨钥残片插入蜂巢核心，启动第六季的最终协议：

让火种回归野蛮，让文明死于襁褓

地表的震荡来得比预期更早。当林深在临时掩体醒来时，发现世界正在降维——摩天大楼退化成洞穴壁画，智能手机融化成彩陶碎片。人类惊恐地看着双手，他们正在遗忘如何制造工具。

“逆模因瘟疫生效了。“渡鸦的羽毛变成莎草纸，“但代价是...“

林深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透明化，茉莉花根系在心脏部位缠绕成茧。远处的寰宇集团大厦正在崩塌，E-00的尖啸响彻云霄：“你以为赢了？蜂巢早已在时间之外...“

她抠出复眼扔向废墟，琥珀色晶体在空中折射出末日景象：在无数平行时空里，银色光球正从地核苏醒。每个林深都做出了相同选择，每个世界都在降维中崩塌。

“轮回...“她跪倒在正在退化的柏油路上，“原来我们从未逃出蜂巢的...“

沙尘暴突然降临。在最后清醒的瞬间，林深看见沙粒凝聚成父亲的脸。他用石器在岩壁上刻字，那图案逐渐清晰——

第六季播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