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信长:元康贤弟,跟哥混吧!
来者人高马大,浓密的眉毛在末尾处向上翘起,就像两只飞翔的羽毛,眼睛炯炯有神,两撇人字胡随着面部表情微微抖动着,身穿深蓝色和服上面绣着木瓜纹家徽,坦胸漏乳,饱满的胸肌若隐若现,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狩猎中的饿狼,野性十足。
他就是日本战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男人,织田家家督,尾张大傻瓜,天命人,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元康比织田信长矮了小半个头,在后者野性的反衬下,他倒像是一个细皮嫩肉的翩翩公子。
织田信长很热情地搂住元康的肩膀,对一众家臣朗声笑道:
“都给我放尊重点,他可是我在三河的弟弟啊!”
在天文十七年(1548年),当时只有5岁的元康便以人质的身份来到尾张织田家,与少主织田信长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不过那时候元康还未觉醒前世记忆,性格懦弱胆怯,经常被织田信长当作训练沙包。
在元康模糊的印象中,织田信长与世人评价的“尾张大傻瓜”截然相反,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洞察敏锐注重细节,而且非常善于谈判。
所以,刚才信长所言,明面上是拉进与元康的距离感,实际上一个“弟弟”的称呼,就透露出两人的地位差距。
元康知道,先前藤吉郎和家臣团的出场都是给自己下马威,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和信长之间的博弈拉开序幕。
“信长大人,我回到冈崎接手了松平家,应该称呼我为‘松平藏人佐元康’才是。”元康笑着提醒道。
信长身子顿了顿,显然是有些惊讶,心中感慨,以前跟在屁股后面的人质小子真是长大了啊,竟然还敢顶撞我。
信长没有对此感到不快,在他心里强者是不会忌惮弱者。
他来了兴致,挠了挠头装作尴尬道:
“看我这记性,还在想着你和小时候一样呢!现在元服了,也经历过初阵,是该称呼一声‘元康大人’了!”
信长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也是不是也该称呼我为‘兄长大人’呢?”
这就是信长的好胜心,非要骑在元康头上。
元康想起往事,在织田信秀想要处死自己的时候,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是信长出面为他挡下屠刀,这份恩情,也值得他喊一声兄长。
“是,兄长大人!”
元康不是扭扭捏捏的小男孩,他把道理分得很明白,是仇人别客气,是恩人就应怀有感恩的心。
他直接躬身敬语,落落大方的样子立刻赢得好感。
“哈哈哈!”
信长小心思得逞便笑了起来,继续揽着元康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往神宫大殿内走去。
藤吉郎则是跟在两人身后。
元康的家臣,石川数正带人准备进入,却被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两人阻拦。
“主公有令,闲人勿进!”
酒井忠次皱眉呵斥:
“八嘎!主公要是有什么危险……”
“小平次!”
元康头也没回,对身后家臣们说道:“数正,带领大家在门口等候即可!”
“哈!”
石川数正低头应答,在双方家臣警惕的目光中,分隔出一道七步宽的空档。
元康进入大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神像图,两侧依次挂着各种浮世绘,记录着热田神宫的起源和发展。
织田信长一屁股坐在主座的位置,面朝大门,背靠天丛云神像。
在神圣的氛围和严肃的环境的映衬下,织田信长的野性好似收敛了一些,而更多的则是向元康展现出庄严的气势。
元康坐在次席,二人甫一落座,藤吉郎便沏好热茶呈上。
织田信长没绕弯子,直接表明此次非正式会谈的意图:
“元康贤弟,跟哥混吧!”
……
织田信长和松平元康今天能一起坐在热田神宫,都是各自在家中力排众议的结果。
织田家和松平家乃是世仇。早在信长之父,织田信秀时期,便与松平元康的祖父,松平清康交恶,双方连年征战,直到元康父亲,松平广忠也是在夺回织田安祥城失利后身亡。
历年的争斗,引得家臣们彼此视为仇敌。
织田信长在“骨肉相争”中击败弟弟织田信行,确立了尾张下四郡的统治地位,这才有能力压制家中反对的声音。
而松平元康则是凭借初阵大捷的威名,为了打破今川家的经济制裁,在谱代家臣的支持下这才能来到热田赴约。否则,按照历史上德川家康的忍耐懦弱性格,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定会遭到谱代家臣排挤,甚至是被驱逐!
两个年轻武士都不是什么善茬。
时年21岁的藤吉郎,经历过人情冷暖,善于察言观色,见到元康沉默不言,适时地提醒道:
“阁下,据俺所知,您虽是号称“天下第一武士”松平清康大人之孙,但现在松平家不再是当初一统三河的松平家了……”
藤吉郎觉得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会有些得罪人,连忙瞥了眼信长,得到默许后才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如今西三河的水野氏站在本家这边,吉良氏是今川家的支持者,东三河的户田氏、西乡氏、牧野氏,奥三河(三河国北部)的奥平氏、菅沼氏皆是受到今川家的控制。”
藤吉郎的意思很明确了,当年你们松平家确实够强够狠,不但统一了三河,还把手伸到尾张,可你松平元康的冈崎之主的威名,只是承蒙祖父的荫庇罢了,就连你舅舅都站在织田家这边,跟着织田家混不比跟着今川家强?
事实正如藤吉郎所言那般,以父亲松平广忠的暴毙为契机,今川家已经将三河分割地七零八落,松平家道中落,想要重振威风,元康就要像祖父那般打服一众三河豪族!
肩上沉重的使命宛如无形的大山,元康愈挫愈勇。
织田信长一边恬淡闲适地喝着热茶,一边向元康抛去橄榄枝:
“投靠我信长,织田家扶持你成为三河之主!”
双方谈判的天平一边倒地朝着织田方,就好像没了他织田信长,元康就无法实现三河崛起一样!
元康看着信长和猴子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淡定自若道:
“谢邀,婉拒了哈!”
“纳尼?!”
织田信长差点没拿稳茶杯,惊呼道:
“元康贤弟,你没事儿吧?”
信长怀疑元康的脑袋被驴踢了,怎料元康并不是无备而来。
只见一名15岁的俊美少年端起热茶,大大方方地举杯邀饮:
“兄长大人,您还是先搞定尾张上四郡的宿敌——织田信安再要求在下投靠您吧!”
这话说出去,臊得信长老脸一红。
元康的意思很明白,你信长自己的家事还没处理好,就张嘴对三河的自己品头论足起来,小手伸得有点长了。
“啊好。”
信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吃不准元康了,尴尬地与元康碰杯,结束了当前的话题:
“元康贤弟,你从冈崎而来舟车劳顿想必有些困乏,我让猴子带你先行住下,我们兄弟俩在热田多亲热一些时日。”
“恭敬不如从命……”
第一回合的谈判,双方以平手结束。
虽然冈崎那边大家还盼着元康回来等米下锅,但现在不能急。
织田信长是个急性子,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温水煮青蛙!
织田信长脸色铁青地望着松平元康离开的背影,心中骂了他一百遍。
可恶啊!竹千代,你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狡猾,就像狐狸一般难缠!
印象中那位听话乖巧的人质小子,如今变成了狡猾的狐狸,让织田信长的心情很不愉快!
“来人,给我使劲查竹千代,我倒要看看他哪里来的底气!”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