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双瞳启封
北荒的雪夜像被泼墨染透的宣纸，厚重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石砌的产房里，接生婆王嬷嬷攥着沾满羊水的麻布，浑浊瞳孔突然倒映出诡异的星芒——那蜷缩在血污中的婴孩睁眼了。
左眼流转着星河漩涡，万千星子明灭如呼吸；右眼却似吞噬光明的深渊，连窗棂漏进的月光都被扯成细丝没入其中。王嬷嬷枯树皮般的手掌刚触到婴儿襁褓，指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灰白纹路顺着血管急速蔓延。
“妖...妖怪！“她踉跄后退撞翻铜盆，半截石化的胳膊砸在地上碎成齑粉。屋外守候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冲进来时，正看见婴孩啼哭着悬浮半空，左眼迸发的星光在梁柱刻下古老星图。
村正赵老四抄起祖传的斩马刀，刀锋却在离襁褓三寸处凝滞。右眼深渊骤然扩张，刀身如同坠入无形泥沼，锈迹以惊人的速度爬满寒铁。“快去请祭酒大人！“他嘶吼着后退，却发现门槛处不知何时立着块斑驳古碑，血淋淋的“天墟“二字正在碑面蠕动。
祠堂方向传来钟鸣，九十岁的祭酒杵着龙骨杖蹒跚而来。当他浑浊目光落在婴儿双瞳时，龙骨杖突然爆成碎片，老人枯槁的脸颊浮现出狂喜与恐惧交织的裂纹：“天墟降世，万灵皆殒...是谶言里的灭世瞳！“
村民们抬着石化的王嬷嬷连夜奔逃。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裹着粗麻布的婴孩被抛下葬龙渊。下坠的襁褓擦过崖壁千年不化的玄冰，右眼自发凝聚出黑洞般的漩涡，将呼啸的罡风撕成量子态的碎末。
渊底寒潭泛起涟漪，黑袍虚影自万年冻土中升起。他指尖轻点，下坠的婴孩便悬浮在水面三寸，襁褓里滚出个生锈的青铜铃铛，铃身“萧“字被潭水洗得发亮。“轮回三千载，终是等到你了。“虚影将铃铛系回婴儿脖颈，残魂化作光点没入深渊。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进山狩猎的老猎人萧大山发现了潭边的襁褓。当他战战兢兢拨开麻布，对上的却是双澄澈如泉的眸子——左眼的星河与右眼的深渊，此刻竟温顺得如同寻常婴孩。
“造孽啊...“萧大山用狐皮裹住孩子，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他这才注意到潭边歪斜的古碑，碑面星图与昨夜村中梁柱上的如出一辙。老猎人打了个寒颤，抄起猎弓头也不回地奔向雪山深处。
襁褓中的婴孩在颠簸中沉睡，左眼星河流转间，映出黑袍虚影最后的低语：“待你血脉苏醒之日，九大天墟将重临诸天...“
石化的断臂在青石板上碎成齑粉，血腥味混着焦糊气息在祠堂弥漫。赵老四握着只剩半截的斩马刀，刀柄被冷汗浸得滑腻。他死死盯着悬浮在供桌上的婴孩，那对妖异的双瞳正将祠堂梁柱上的彩绘吞入右眼深渊。
“祭酒大人，这...这真是谶言里的...“铁匠张屠户声音发颤，粗壮的手臂却将火把举得笔直。祠堂外聚集的村民举着钉耙柴刀，火光将雪地映成血色。
九十岁的祭酒佝偻着背，手中龙骨杖突然发出龟裂声。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颊抽搐着，浑浊眼珠倒映出婴孩左眼流转的星河：“三年前天狗食日，老朽在葬龙渊底见到的古碑...血字活了！“
仿佛呼应他的话语，祠堂门槛处突然传来岩石崩裂声。半截斑驳石碑破土而出，碑面“天墟“二字渗出猩红液体，蜿蜒的血迹在雪地上勾勒出星图轨迹。抱着婴孩的妇人尖叫后退，襁褓中突然飞出青铜铃铛，清脆的铃声竟让石碑血字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放下妖孽！“祭酒猛地喷出口黑血，龙骨杖碎片化作流光刺向婴孩。悬浮的铃铛骤然涨大，青铜表面浮现出与石碑相同的星图，将碎片尽数吞噬。老祭酒踉跄跪地，枯槁的手指深深抠进地砖：“天墟降世，万灵皆殒...碑文后半段来了！“
仿佛有无形巨笔在石碑上书写，新的血字逐行浮现：
“混沌开眸吞日月，
九碑重聚葬诸天。
莫道稚子无辜相，
尽是轮回刽子手。“
抱着婴孩的刘寡妇突然惨叫，她怀中的襁褓变得滚烫。左眼星河投射出虚幻影像：石村在滔天洪水中崩塌，村民们化作石像沉入渊底；右眼深渊则撕开空间裂缝，将祠堂的香炉吞噬成扭曲金属块。
“妖物！这是要灭村啊！“货郎王二扔出秤砣，却在接近婴孩三尺时化作铁水。张屠户突然抡起杀猪刀劈向刘寡妇：“杀了这婆娘！妖孽沾了人气更凶！“
千钧一发之际，萧大山撞开祠堂木门。老猎人肩上还扛着冻僵的雪狐，猎弓弓弦却已搭上三支破甲箭：“谁敢动我孙子！“箭矢贴着张屠户耳畔掠过，钉入石碑溅起火星。
诡异的寂静中，婴孩发出啼哭。左眼星河突然暗淡，右眼深渊收敛成普通瞳色。刘寡妇趁机将襁褓塞给萧大山，连滚带爬逃出祠堂：“萧老头养的怪物！要死你自己陪葬！“
祭酒撑着残躯站起，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大山，二十年前你媳妇难产而死，当真以为只是意外？“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刻着与石碑相同的星图，“当年接生婆看到的...和今夜一模一样！“
雪粒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消失，祠堂陷入绝对寂静。众人惊恐地发现，屋檐垂落的冰锥正在逆向生长，雪地上脚印如倒放般消退——时间在紊乱。
“他在吞噬现世...“祭酒七窍开始渗血，却狂笑着指向石碑，“葬龙渊底还有八块同样的碑！等九碑齐聚...“话音未落，老人突然化作石像，保持着癫狂的姿势凝固。
仿佛按下某种开关，村民们咆哮着冲来。锄头砸在萧大山背上发出闷响，老猎人吐着血沫将襁褓护在身下。混乱中青铜铃铛再次鸣响，地面突然塌陷，所有人坠向突然出现的渊底。
下坠的萧大山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葬龙渊根本不是天然裂谷，而是被某种伟力劈出的剑痕。岩壁上镶嵌着八块巨型石碑，与祠堂出现的那块组成完美环形。婴孩右眼再次化作深渊，九块石碑同时亮起血光。
“爷爷...“怀中的婴孩突然发出模糊呢喃，左眼星河投出光幕笼罩两人。萧大山感觉下坠之势骤减，仿佛落入温水。渊底寒潭泛起涟漪，黑袍虚影踏浪而来，这次他的形体清晰许多——面容竟与萧大山年轻时别无二致。
“萧氏守碑人，三代血契该了结了。“虚影指尖点在老猎人眉心，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三百年前萧家先祖与神秘人立约，世代看守葬龙渊；二十年前妻子难产时，曾有黑袍人取走胎儿魂魄...
“青阳...“萧大山突然叫出这个陌生名字，怀中婴孩咯咯笑着抓住他染血的胡须。黑袍虚影挥袖掀起巨浪，将两人推向寒潭东侧：“带着天墟和铃铛走！下次月圆前若未凑齐三块碑文，诸天都将陪葬！“
寒潭水突然沸腾，九块石碑射出锁链缠向婴孩。铃铛发出刺耳鸣响，萧大山趁机攀住岩缝。在他头顶千丈处，村民们正将火油倒入深渊，燃烧的箭雨如流星坠落。
“孩子，咱们爷俩得活！“老猎人咬破舌尖，用血在婴孩额头画出萧氏族纹。当第一支火箭触及青阳襁褓时，左眼星河暴涨，所有火焰倒卷着吞入右眼深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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