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蚀痕

脑子寄存处【＠_＠】

青石村笼罩在初春的晨雾里，千年古槐的枝桠刺破雾霭，将阳光碎成斑驳的铜钱光影。林玄辰蹲在结冰的溪，畔左手浸在刺骨的溪水中，水面倒影映出他额间新生的第三银道纹——昨夜月圆时分，这道时蚀痕如同活物般撕开皮肉钻了出来。

“阿辰！“对岸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呼。青梅竹马的苏璃正踮脚去够挂在冰棱上的药篓，绣着杏花的裙裾扫过薄冰。林玄辰刚要起身，冰面碎裂声便裹着水花炸响。

他冲过去时，苏璃半个身子已浸在冰窟里。少女苍白的指尖刚触到他的手掌，林玄辰左手的银纹突然灼烧般剧痛。那些诡秘的纹路如同苏醒的毒蛇，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疯狂游走。

“放手！“苏璃的尖叫带着哭腔。她飘散在水面的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眼尾浮现出细密的皱纹。林玄辰右手指甲深深抠进岸边树根，殷红的血珠在冰面绽开点点红梅。

体内传来沙漏倾覆的细响——那个自出生就藏在丹田的九劫沙漏，此刻正贪婪吮吸着掠夺来的生命力。第一粒时之砂开始坠落。

“你这怪物...“苏璃颤抖着蜷缩在冰窟另一侧。她腰间的药囊被冰水浸透，续命参的根须正渗出琥珀色的汁液。林玄辰瞳孔骤缩——这株本该在父亲药圃里的百年老参，断裂的根茎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痂。

三日前父亲失踪时，药圃的土壤里就浸着这样的血迹。“阿璃，这参...“他刚要开口，对岸的少女突然抓起药篓狂奔而去。林玄辰望着掌心残留的银纹微光，喉咙里翻涌着时之砂的苦涩。七岁那年误触父亲密室里的青铜罗盘时，他也是这般呕出带着星辉的砂砾。

村西草庐的青铜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当林玄辰跌撞着推开柴门时，铃身上斑驳的饕餮纹竟化作流光，尽数没入他左手的痕银。

剧痛撕开记忆的封印。他看见父亲林暮寒在某个血色秘境，将半块青铜残片刺入心口。鲜血顺着残片上的铭文流淌，那行“时停者必弑神“的古篆正在发光。

草庐地面浮现巨大的日晷虚影。林玄辰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布满抓痕的梁柱。那些深嵌木纹的指痕突然渗出淡金色液体，散发出时间腐朽特有的甜腥。

“辰儿，记住这种感觉。“七岁那夜，父亲握着他长出银纹的左手，药香混着血腥萦绕在密室，“当时之砂流过咽喉，你要想象自己在吞咽星辰。“

此刻的时之砂却像刀片刮过脏腑。林玄辰跪倒在晷影中心，看着十二道晷针阴影里蜷缩着不同年龄的自己——五岁孩童在哭泣，十五岁少年脖颈已爬满石化纹路，二十岁的那个干脆化作了一尊时之傀儡。

屋檐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林玄辰本能地滚向药柜，三支淬毒的追魂钉擦着耳畔没入地面。窗外晃动的火把照亮“玄天宗“的徽记，执法长老阴鸷的面容在烟雾中浮现。

“孽障！竟敢盗取禁地至宝！“

断魂崖的夜风卷起林玄辰染血的衣袂。他握紧怀中的青铜残片，崖底的葬时渊传来巨物苏醒的轰鸣。执法长老的紫霄剑映出他脖颈蔓延的石化纹路，剑尖雷光在距咽喉三寸处诡异地逆流。

“时停者...必弑神...“父亲的声音与自己的回声重叠。林玄辰仰面坠落时，看见长老的面容在时之涟漪中急速衰老——皱纹爬满的瞬间又退成婴的孩稚嫩，最后定格在青年模样。

无数半透明的时之触须破渊而出。其中一根刺入他左手的银痕，霎时勾连起九劫沙漏的轰鸣。当林玄辰撞碎渊底结界时，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显现血字：

「第一个要杀的，是昨天的自己。」

葬时渊底的光幕里，悬浮着九根缠绕锁链的时之柱。每个柱子上都钉着与林玄辰容貌相同的身影：最左侧的少年浑身覆满冰晶，中间的青年化作石像，末端的老者只剩半张腐烂的脸。

“欢迎来到第三百二十七次轮回。“最右侧的囚徒突然睁眼，他脖颈的银纹正在渗血，“上次我选择在十五岁自绝心脉，可惜...“他扯开衣襟，露出心脏处蠕动的时之砂，“它们总能找到新宿主。“

林玄辰的九劫沙漏突然剧烈震颤。第一根时之柱上的冰晶开始融化，那个十五岁的自己缓缓抬头，左手银纹竟与他此刻的伤痕重合完全。

“时辰到了。“九个囚徒齐声低语。渊顶传来苏璃的呼唤，林玄辰惊觉那声音里带着百年沧桑。当他抬头望去时，正看见苍老的少女纵身跃入深渊，白发间别着那朵早已枯萎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