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山镇，卖炭郎?

第一章寒山镇，卖炭郎

隆冬，寒山镇。

碎雪如刀，割得人脸生疼。镇口的青石牌坊下蜷着个少年，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灰棉袄，脚边堆着几捆焦黑的木炭。他呵了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袖口露出半截结痂的鞭痕——那是昨日替东家运炭时，骡车陷进冰窟挨的罚。

“林无咎，你这炭怎的比别家贵三文？”裹着狐裘的妇人用鞋尖踢了踢炭筐，眉梢吊得老高。

少年抬头笑了笑，睫毛上凝着霜：“婶子，这是青冈木烧的，耐烧少烟。您若嫌贵，我搭您半筐碎炭。”

妇人鼻腔里哼了一声，甩下铜钱拎炭便走。无咎默默数了数掌心的钱，够换一副治咳疾的草药了。他紧了紧肩上磨破的麻绳，拖着空板车往镇西走。车轱辘碾过积雪，吱呀声混着腰间那枚生锈的铜铃，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

铜铃是娘给的。

说是他爹留下的物件。铃芯早锈死了，晃不出响，但无咎总觉着每回铃身触到腰间那块胎记时，血脉里便隐隐发烫。这胎记生得古怪，形似半截断剑，从心口蔓到肋下，镇上神婆曾指着它尖叫“妖纹”，被娘一盆滚水泼出了门。

药铺掌柜的见了他直叹气：“你娘的病……唉，这方子最多再撑半月。”

无咎攥着药包没应声。他闻得见死亡的味道——像枯井里泛潮的苔藓，丝丝缕缕从娘床榻边渗出来。昨夜替娘掖被角时，瞥见她袖口沾了血，暗红里掺着诡异的金芒。

归途路过镇外乱葬岗，忽有马蹄声自远而近。三匹漆黑骏马泼风般掠过，鞍上人皆着玄甲，面覆青铜兽面。为首者勒马侧目，目光如钩般刮过无咎的胎记。

“竟在这种地方……”低语随风飘来。

无咎低头疾走，掌心渗出冷汗。玄甲人腰间的佩剑在鞘中嗡鸣，他肋下的胎记骤然灼痛，仿佛有柄烧红的铁锥直刺骨髓。

是夜，无咎梦见一场大火。

火中有白衣人执剑而立，剑锋所指处，星斗崩坠如雨。那人回首望来，眉眼与自己竟有七分相似。

“剑骨蒙尘三十载，该醒了。”

一声叹息，万物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