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少年！
大墟。
残老村。
这是个只有十个住民的小村庄。顾名思义，村中之人非老即残，抑或又老又残。
少年秦牧，是残老村中唯一的健全之人。
十一年前，残老村中唯一的女性——司婆婆，从涌江岸边将尚在襁褓中的他捡回。
襁褓中有一块刻着“秦”字的玉佩，因而，村中最是德高望重的村长便让他姓秦。
同时，为他取名“牧”。意思是，等他长大，就让他去放牧。
十一年过去，秦牧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放牛娃。
这一日，秦牧像往常一样，出村放牧。
涌江之畔。
秦牧坐在一头母牛的背上吹笛，笛声清脆悠扬。
放眼细看，可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体型颇为结实健壮。
兽皮所制的衣衫半敞，露出胸间挂着的一枚看上去精致不凡的“秦”字玉佩。
秦牧很喜欢这悠闲的放牧时光。比起跟司婆婆学裁缝，跟哑巴爷爷学打铁，跟药师爷爷学采药炼药，跟瘸爷爷学腿功，跟聋爷爷学书画，跟瞎爷爷学听声辨位等等，放牧的时光显得格外轻松惬意。
他的笛声在山水之间飘扬。
远处青山如黛，天空湛蓝如洗。
忽的，笛声戛然而止。
却只见秦牧突然皱起了眉，稚嫩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这一刻，他只觉头脑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几下，一下比一下重，最后一下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和灵魂都被砸穿。
紧接着，有东西顺着头脑和灵魂被砸穿的地方涌进来了。
那是浩瀚无穷的记忆！
“呃…我的头……”
秦牧有些吃力地低吼了一声。
他的头仿佛快要裂开了。
来自未来的，近乎无穷无尽的记忆正向着他的脑海涌去！
转瞬，秦牧的意识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以至于身体不稳，从牛背上滑了下去，跌落在地。
母牛吃了一惊，极通人性地垂下头，查看秦牧的状况。
它用鼻子拱了拱秦牧的身体。
见他好似陷入了昏迷，母牛的眼眸突然闪过一缕寒光。
“好机会，趁现在杀了这小子，再咬住他腰间的镰刀，割破这身困住我的牛皮！”
心念闪动间，母牛已经抬起前躯，准备两脚踩死地上的少年。
但就在它的脚即将落在秦牧身上时，一个黑影随风而来，将一柄长刀从侧面捅入它的腰腹。
嘭！
母牛的身躯轰然倒地，压垮一片小草。
弥留之际，母牛被人吐了一口吐沫。
“呸，要不是牧儿对你有感情，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居然想对牧儿不利，真是该死！”
说话者，是个缺了一条腿，拄着拐杖的瘸子。
将母牛的尸体踢到一旁，瘸子立刻蹲下身，担心至极地抚摸秦牧的脸庞。
“牧儿，牧儿，快醒醒，你怎么了？”
接连几声呼唤无果，瘸子便焦急地抱起秦牧，准备带他回村里让药师诊断医治。
就在这时，秦牧幽幽醒转。
“瘸爷爷，我没事。”
先前秦牧虽然状若昏迷，但对外界一直是有感知的。只是因为受到的记忆冲击太大，才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如今，那些记忆已经初步得到融合与整理，秦牧立即想了个理由应付身前的瘸子爷爷。
“我根本没昏迷，只是偶然察觉到你在附近，想吓唬你一下来着。”
顿时，瘸子如蒙大赦，一把揪住秦牧的耳朵：
“好你个臭小子，真会叫人操心，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嗯嗯，我一定不会了。”
秦牧捣蒜般点头，随即有些迟疑地看向身旁的牛尸：
“瘸爷爷，这头牛……”
“一个该死的东西罢了。”
瘸子笑着摆了摆手，慈眉善目，一脸憨厚。若非他手中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先前竟好像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我还有事。牧儿，你先回村吧，你药师爷爷让你回去吃药呢。”
说话间，瘸子随手便将牛尸丢进了江里，身形离秦牧越来越远。
目视着瘸子爷爷逐渐远去的背影，秦牧的眼中悄然流露出几分沧桑。
‘我重生了？’
‘我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儿时？’
‘这里是……八千亿年前的大墟？’
秦牧眨了眨眼睛，在他的有意控制下，眸中的沧桑很快淡了下去。
目光扫过随着江水漂流的牛尸，母牛的身份被他回忆起来。
那是他幼时的奶娘，他吃这头母牛的奶一直吃到了四岁。
但事实上，它并不是真的牛，而是一名被司婆婆以天魔教的《天魔造化功》封印在牛皮里的人类女子。
在那些来自未来的记忆里……或者简略点说：在【前世】——
前世，也是在今日，这头母牛突然口吐人言，要他割下它的牛皮，将它从牛的身躯中解救出来。
他念及哺育之情，依言照做。
却不想，在他将牛皮割到一半时，牛皮里的女人便已经重获自由，一把夺过了他的刀，试图先杀了他，再去血洗残老村。
但和不久前一样，她才刚要犯下恶行，就被藏在附近的瘸子爷爷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后来，秦牧听司婆婆解释，才知道该女子是大墟镶龙城的城主夫人，生性善妒，杀害了许多无辜女子。
“镶龙城的城主好色，喜欢在外沾花惹草，强掠娘家女子。镶龙城主每坏了一个女子的清白，这位城主夫人便会派人将那女子活活打死。”
“多年前，我潜入镶龙城，原本打算杀她，见她才刚刚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才三个月，又想到你还没有奶喝，于是便将她变成一头奶牛回来奶你。”
回村后，秦牧如前世般提及这头死去的奶牛，司婆婆也如前世般向他做出了说明。
“瘸子说的没错，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在你四岁断奶的时候，我就说要把它卖了，但谁让你舍不得呢？我就说吃奶吃到四岁，会对奶牛有感情。”
秦牧脸红了。
……四岁断奶确实有些太长了。
就算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十二岁少年，而是个有着亿万载记忆的重生者，也还是会被这种童年糗事惹得有些羞耻。
他于是转移话题，明知故问道：
“对了婆婆，瘸爷爷今天出去是要做什么？还有还有马爷、瞎爷爷、哑巴爷爷，今天怎么也都出村了？”
“呵呵，还不都是为了你。”司婆婆用苍老的声音笑着道，“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