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厉鬼大殿
大殿之上的藻井脱落，砸在李沐辞的脚边，带起细碎的瓦砾，在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李沐辞靠坐在大殿的石柱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躲避了，鲜血混着尘埃流向握剑的右手，沿着剑锋滴落。
抬眼看了看破碎的穹顶，今日月明星稀，只是这轮圆月相较往日更加鲜艳一些，似是染上了血迹。
这座大殿快要塌了，李沐辞清晰地知道，只是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记忆里他原本应该在皇城为质，而此刻的他仿佛身处梦境之中。不过此前穿越无垠星海的经历却是那般真实，他像是沉睡了很久，醒来便已经身处这座大殿之中。
身后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是要刺破天穹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经过连番的战斗，李沐辞此刻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但是这些厉鬼却根本杀不完，甚至于它们是什么李沐辞都不知道。
这些厉鬼无形无质，除了令人心悸的嘶吼外，也就只有一柄浮空的权杖能够证明它们的存在。
不过李沐辞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厉鬼，并非青面獠牙，也不是牛头马面，它们蜷缩在一身黑袍之中，只留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泛着幽幽的诡光，双眼之上的额头刻着如墨的文字，有的是生，有的是权，有的是名，有的是财，有的是色……
李沐辞强行用剑撑起身体，吃力地挥舞着刺向一只靠近的鬼魅，在硬吃厉鬼一仗后刺穿了它额头上的权字。这些厉鬼根本不在乎死亡，招招都是以命换伤的打法，又或者它们根本不会死亡。
被刺中的厉鬼化作一团诡雾，消散于大殿之中，浮空的权杖落在地上，化作一坡黄土。
这些厉鬼的实力皆不弱，尤其是“生”字厉鬼，只要一缕青烟尚在，便能够生生不息，甚是难缠。不过好在李沐辞已经洞悉了它们的弱点，那便是额头上的字，只要能够摧毁，纵然它们有十八般武艺也要瞬间消散。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李沐辞的这双仙瞳，这是他能够看到厉鬼的关键。仙瞳名清戒破虚，虽然它不能直接提升李沐辞的战力，但辅助功能确是强大的离谱。
破除虚妄仅仅是清戒破虚最基本的能力，据说此瞳修到极致能够戒断万般欲念，真正做到无所欲无所求。这也让得拥有清戒破虚的修士自幼道心便极其稳固，修行速度极快，鲜少有瓶颈一说。
李沐辞也想过从破碎的穹顶跳出去，但显然以他如今的状态办不到。
他只能颤颤巍巍地提剑继续向前，他不知道这座大殿究竟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甚至这座大殿究竟有没有安全的地方，究竟有没有出口也不知道，李沐辞只能凭借本能不断地向前。
这座大殿的风格有些诡异，不似李沐辞曾经见过的那些。中堂除了十二根石柱外空无一物，墙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凶兽，但是李沐辞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
十二根石柱也都刻有雕画，方才李沐辞倚靠的那根是一把雕龙椅，威严肃穆，像是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王座。
另有石柱雕刻着金银珠宝或是山珍海味，同壁画中凶神恶煞的蛮兽形成鲜明的比对，仿佛这些石柱象征着一切美好的追求。
只不过李沐辞无心欣赏，他如今只想尽快离开这座诡异的大殿，穹顶的石块还在不停地砸落，如果李沐辞始终没有找到出口的话，即便不被厉鬼撕碎，也要活葬于这座大殿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沐辞又艰难地斩了数只厉鬼，方才见到前方有一处转角，虽然不知转角后方是什么，但李沐辞已经不奢求其他了，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过去了，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去博那一线生机。
又一只厉鬼追了上来，额头上的“生”字印熠熠生辉，气息非比寻常的可怕，李沐辞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状态绝不会是这只厉鬼的对手，恐怕它不会让自己轻易地击碎“生”字印的。
李沐辞提起最后的气力向着拐角处狂奔，厉鬼仍然穷追不舍，而且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是拐角后面并非是什么出口，而是十二扇紧闭的大门，不过李沐辞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厉鬼已经临近后背。
厉鬼的权杖已然落在了李沐辞的身上。
“呃～”
李沐辞吃痛，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仿佛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李沐辞毫不怀疑如果再吃这只厉鬼一击自己会立毙杖下，凭借感觉选了一扇门，借助推力撞进了一扇月白色的石门中。
李沐辞靠在门上，后背传来厉鬼击门的震动，带着骨头一起痉挛，李沐辞险些昏死过去，不过好在厉鬼终究是没能进来。
李沐辞觉得这些厉鬼应该是进不来这扇门的，因为在这遍布厉鬼的大殿中，这间房却并没有见到，或者说是厉鬼不敢进来？
不去想这些，因为李沐辞还没完全脱离危机。这个房间或许能保李沐辞一时平安，但李沐辞终究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持剑的右手无力地垂下，剑落在地上铿锵作响，李沐辞想站起身来，却发现怎么都做不到。
李沐辞似乎又做了一个梦，梦见青山白云间，一位老先生坐在竹下观想，微风拂动竹叶稀稀作响，老先生的衣袍却是纹丝不动。
在此处，时间仿佛没了刻度，一瞬万年，万年一瞬。
李沐辞悠悠转醒，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只觉得此刻如沐春风，原本疲惫的身体也轻松了不少，只剩地上已然风干的血迹还在诉说着时间。
李沐辞重新将剑握在手中，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他要看看这间房有何古怪之处，令得厉鬼也不敢侵犯。
房间同外边的厅堂一般也是空荡荡的，不过墙壁上并没有奇奇怪怪的壁画和雕刻。
想来房间中央的这座石像应该就是关键了，毕竟整间房只有一人一剑一石雕而已。
李沐辞慢慢走近这座石雕，石雕的模样同外边的厉鬼有些相像，也是裹在黑袍里面，侧身有一柄权杖，不同的是这座石雕右手还握着一个轮盘，额头上也没有字刻。
面容有些模糊，倒不是石雕本身的问题，而是李沐辞看不清，即便有清戒破虚他也看不清。
这石雕绝不是凡物！
将清戒破虚运转到极限，李沐辞还是勉强看到了大致的轮廓，是一位女子，虽仍旧看不清面容，但隐约可见嘴角似笑非笑，有些淫邪，整体显得有些怪异。
石雕正前方摆着一座祭台，供奉着香火，只是李沐辞发现不论如何燃烧，这些香火都不会减少分毫，倒是有些怪异。
李沐辞不知道这座石雕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似乎应该不是什么正神，因为他以前所见的供奉在佛寺或者道观中石像大多都是威严肃穆或者和蔼可亲的，不像这尊一般有些邪气。
想到此处，李沐辞甚至有种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中的荒唐感觉。
围着石像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也没再发现有任何奇特之处。
李沐辞走近祭台，细细地观望起了上面的香烛，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李沐辞突然产生了一股吹灭香火的冲动，没由来的，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有用。如果是平常，李沐辞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李沐辞长袖一挥，卷起一阵轻风，将烛火吹灭。
李沐辞也没想到这么奇特的烛火竟然能够这般轻易的吹灭。
烛火熄灭的一瞬间，李沐辞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房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背后的厉啸声再次传来，混杂着石雕崩塌的声音。
房门好像被厉鬼撞开了，不，房门仍然是紧闭着的，但是李沐辞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的那股阴风。
猛然转身，运转清戒破虚，李沐辞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厉鬼，不，不是厉鬼，而是石像，准确地说是石像所刻之人！
尽管李沐辞看不清石像之人的真面目，但他能够确定，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石像的主人。女子长的极美，黑袍裹住了曼妙的身姿，不似人间应有，只当是天阙之上的仙子。
但是她身上的气息却极为阴邪，即便真是仙子，也应是堕入了九幽地狱，让人如坠冰窟。
此刻的李沐辞已经动弹不得了，女子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够对他形成无比强烈的威慑。李沐辞毫不怀疑，女子能够顷刻让他毙命。
事实上，李沐辞也没有失望，女子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催动了手中的轮盘。轮盘发出如月般皎洁的光芒，只是对于此刻的李沐辞来说，更像是追魂索命的地狱血光。
“取你之血，续我祭祀之火。”
这是李沐辞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这种窒息般的感觉很不好受，像是溺入水中一般，但是却无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