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兵遇到秀才
两名官差不敢动弹，何府的两名壮汉则已经扶起了何邈，在其身上左右检查，发现并无大碍。
何邈知道，自己碰瓷碰到了钢板。
而如果对方真的是蒯氏的马车，还真可以看不起一县法曹。
士族与皇权共治的时代，官分两种，一为清官，二为浊官。
此处的清官，可不是两袖清风的清，而是清净舒适、不用管事，一言而决之意。
所谓浊官，自然便是地位卑下，事务冗繁之官。
一县法曹，恐怕都不能算官，只能算是吏员，所以叫浊吏。
就在两名县兵陷入尴尬，小茹也满脸不服，但又不敢出声时，马车中之人终于掀起车帘，从中走出。
只见此人二十余岁，身长七尺八寸，头上一顶黑色莲花冠，插一金簪，生得俊逸不凡。
见此人模样，何邈倒是没有反应，他只是半坐在地，被两名壮汉扶着上身，悄摸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
但其他人见到这人，顿时便炸开了锅。
“竟是位秀才！”
“头顶秀才冠，又有荆州蒯氏出身，便是本县县令，也需以礼相待，何法曹家这回看来只能吃了这个亏了。”
“身份无需怀疑，这位公子这份贵气，难怪一个车夫，都不将人放在眼中。”
“此人名蒯钰，其父乃江夏郡主簿，算得上蒯氏旁支，真正的士族出身，我的天！”
“你竟认得此种高贵人物？”
“呵呵！我认得贵人，贵人却不认得我。
这钰公子家经营蜀锦生意，每隔七日便有船自蜀中运蜀锦，沿江而下，至夏口码头。
夏口码头卸完一批货，船又继续沿汉江北上，据说最后会至襄阳。我正好认得夏口船帮之人，曾在其帮中做过短工，是以见过一面而已。”
周围议论纷纷，何邈立刻获得不少信息。
他只知道，这个年代，的确可以通过帽子，服饰来判定人的身份。
冠冕制度乃礼仪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用于区分贵贱尊卑，体现了严格的等级。
如皇帝佩戴十二旒的冕冠，而三公诸侯则佩戴七旒的冕冠。这种制度不仅在祭祀等大典时使用，还在日常生活中作为区分贵贱尊卑的重要标志。
光是汉代冠冕的种类就有冕冠、高山冠、进贤冠、法冠、武冠、术士冠等十六种。
而现在是大魏，具体如何，何邈不太清楚。
从这些议论的人口中他得知，眼前这人头顶上的，乃是莲花冠，也称秀才冠，只有乡试通过，获得秀才功名，由官府发下。
其他人若乱戴此冠，发现之后，可直接入罪量刑。
那蒯钰见街上的人也认出了自己，当下笑道：
“罢了！不为难你们，罗烈，给他们三个银元，让他们自行去医馆看看有无损伤。
惊马乃寻常之事，无需大惊小怪！”
这声音传出，便是言出法随，谁也不敢再言。
而且这蒯钰说话也不盛气凌人，一副谦谦君子之态，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就是读书人。
何邈却再次获得一些信息。
使用银元了。
而那赶车人也丢出了三枚银币，撒在小茹身侧。
若是平时，三枚银元在地，恐怕要抢破脑袋。
但此时，周围竟无一人敢觊觎。
见小茹不取捡，蒯钰脸色笑容一收。
“如何？莫非你等不愿？”
“不，不是，谢谢公子！”
小茹也是个能察言观色的，只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又见随行的壮汉表示邈公子并无大碍，于是立刻就服了软。
马车扬长而去，何邈却还不敢醒。
这一晕，他得控制好醒来的时机。
两名壮汉将何邈抬入马车，侍女小茹道：
“今日这事恐怕要坏，看亲是看不成了。快！阿豹，你且去将此事告知家主，我二人需马上将邈公子送去医馆。”
那名叫阿豹的壮汉立刻转身飞奔，另一人则牵着马车，只走了不到百丈，便到了一家医馆。
壮汉将何邈背下马车，送入医馆后院，露天放在一张竹床上，何邈这才敢缓缓呼吸。
他是怀疑这汉子怕是得有个把月没洗澡了，那身上的汗臭，恐怕能熏死蚊子。
小茹紧张的跟医馆中一位中年郎中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那郎中立刻来给何邈把脉。
仅仅搭脉片刻，郎中便道：
“身体当无大碍，可能惊吓过度。依依！打盆凉水！”
“喏！”
便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应。
何邈不知道打水何用，只能闭着眼睛。
“阿爹！水来了！”
还没何邈反应过来，便只听到哗啦一声，整个身体透心凉。
从头凉到脚。
小茹也才反应过来，见到对方向何邈泼水，阻止已是来不及。
“干嘛？”
何邈一激灵，条件反射般弹起，大喝了一声，脸现怒色。
他是实在没想到，对方竟早知道自己装晕。
仅仅一把脉而已。
场面陷入极度沉默。
小茹和壮汉完全忽略了何邈被水泼之事，直勾勾的看着何邈，心中那个震惊不言而喻。
郎中没说话，只是观察着何邈。
何邈则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错。
对面一个女孩，大概十二三岁，脸盘青涩俊俏，正端着个木盆，一脸错愕。
很显然，刚才正是她干的。
但她没想到何邈反应会这般大。
不是说晕了吗？
“邈少爷！你，你果真是邈少爷？”
“我，~~~我，我~？”
不是何邈演，实在是他一开口，才知道自己不需要装智障。
因为他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他之所以能听懂对方说话，是大概加猜测，如今要他真的说话，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发音。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没有原主记忆，他是真的不会说此时人的语言。
就像是一个东北人，你让他去广东，或许能听懂一些粤语，但要他直接说，那就太为难了。
背何邈进医馆那壮汉这时反应过来道：
“小茹，看这表情，定是武陵山神驱除了邈公子身上邪祟，公子似乎开窍了。不过初开口，并不会发音，恐怕得从头开始学起，此为大喜之事，还得立刻报告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