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我想了,你也想想吧
沈卿婉本应该白皙的手臂上,是大片大片的淤青,有些地方严重得发紫发黑……
贴身衣物下面,本该是他大掌便可环绕的细腰,此刻却缠绕得极为厚重,浓浓的药草味道,竟然压过了祠堂常年燃烧的檀香味道。
“这是……”宁莫尘无法想象,沈卿婉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
沈卿婉没有说话,只是撩起了里裤裤脚,刚刚修复过的错位脚踝,此刻肿的像馒头一样,肌肤被撑起,烛光下仿佛还能看到一丝光晕。
“你可看清楚了?”
“是谁伤了你?”宁莫尘上前一步,想要触碰,可沈卿婉倔强的退后了一步。
虚弱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廊柱上,激起了她一声闷哼……
“我不动了,你别再折腾自己。”宁莫尘忙阻止。
沈卿婉莫名心里泛苦,她从来就没有折腾自己的喜好,折腾她的人,是宁焕,是宁莫尘啊。
“你身为堂堂三品官宦正妻,谁敢跟你动手?”宁莫尘信誓旦旦,“只要你告诉我,我必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只是你与其他男子亲昵离开香萦阁,是许多人都见了的,你也总该……”
“要为我讨公道?”沈卿婉打断了宁莫尘的话。
“是!”宁莫尘回答得斩钉截铁,义不容辞,“不论是谁,我即刻上门,让他十倍百倍奉还,若是不行,我为你告御状便是。”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沈卿婉轻笑,对上宁莫尘的眸子,“我这一身的伤,是焕儿为了柳妙蓉,一拳打下楼梯所致。”
“所谓的与他人亲昵,是因为在场的亲人,都弃我于不顾啊。”沈卿婉笑着,只是那份笑容格外的冰冷,没有一丝的暖意。
“儿子,小姑,还有那位与宁府交好的侯府夫人,眼睁睁的看着我摔下,狼狈至极,却转身离开,不顾宁家脸面,连为我请大夫,都不肯呢。”
“请问,夫君想要如何为我讨回公道?”沈卿婉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如同他们琴瑟和鸣的时候一样,“我拭目以待呢。”
她的声音就好似在宁莫尘的心口上抓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愣住了,这才记起,往日他回府的时候,焕儿和晓曼总是会缠着他。
今日他们见了他,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躲闪。
他提起香萦阁的事情,要去找沈卿婉,晓曼还试图想要阻止,好似生怕什么暴露一样。
他还以为,是晓曼顾及着她们姑嫂的情分,担心他一时冲动,对沈卿婉动粗。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怕自己的恶行暴露。
他误会了沈卿婉?
宁莫尘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在那夜之后,他和沈卿婉的关系,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怪圈。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对沈卿婉动怒,动粗,然后又发觉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想要道歉,想要悔过,但时机永远不对,那只被他藏起来的发簪,还藏在书房的一众图书后面。
宁莫尘的反应,沈卿婉并不意外,她深吸两口气,站直身子,“宁莫尘,我配不上宁家祖传的诫鞭,也并不是一定要留在宁府。”
“你什么意思?”宁莫尘心里骤然一沉,“你要与我和离?”
“并无不可。”沈卿婉面色依然平静,好像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分量一样。
“你想也不要想。”宁莫尘回答。
“我想了。”沈卿婉缓缓的迈开步子,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衣服,有些艰难的穿回身上。
宁莫尘伸出手,想要帮忙,却见她身后的鞭痕触目惊心,还渗透着血迹,滑落腰间,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手停在半空中……
沈卿婉系好腰带,再度迈开步子,疲惫感让她的眼皮都跟着发沉。
行至宁莫尘身边,她开口,“你也想想。”
她并未停下,脚步虽缓,却坚定。
宁莫尘回过神,转身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来得及扫过她的衣摆……
沈卿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柴房,还没靠近,她就听到小桃用力拍打柴房门的声音,“放我出去,夫人不能没有人照顾。”
“夫人没错!”
“放我出去……,你们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放我出去。”
“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啊!”
沈卿婉的身体越发沉重,她嘴角费力勾起的弧度,却在这一刻有了温度。
这个时候,还有个人知道她伤的多重,这感觉还挺好!
已经深夜,柴房附近空无一人,她的目光扫过柴房附近,然后才缓缓的,咬紧牙关的拎起旁边的一把斧头,砸向那把锁住了小桃的锁头。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背后温热的血迹还在流淌,在冬日寒风的吹拂之下,变得冰冷。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砸了多少下,只知道小桃冲出了柴房,一张小脸布满灰尘和泪水,小心翼翼的扑进她怀里。
“哭什么,夫人我不是来了吗?”
“夫人。”
……
郾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整整两日,天都不曾放晴。
临近年关,宁府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下人清理积雪,都刻意放缓了动作,减少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宁晓曼看着管家送来的年节礼单,堆满了嫌弃,“李管家是把宁府的规矩都给忘记了吗?”
“还有七日就是年节了,这些年节礼这样寒酸,如何送得出手啊?”年节礼单本不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但她心里暗自想着,要宁府和心上人府邸交好,为自己铺路,这才黏在自家娘亲身边,非要看看这年节礼单。
宁老妇人也皱着眉头,这礼单,虽然不至于像宁晓曼说得那样寒酸,照比往年来,还是轻薄了一些,“这是清婉的意思?”
李管家垂首,有些为难,“小的的确是问过夫人,夫人说自己身子不好,礼单按照府中账上的银子置办,随后给老夫人过目即可,无需再送去她那里了。”
宁晓曼哼了哼,上一次香萦阁的事情,也不知道沈卿婉和她哥说了什么,她哥居然动了好大的怒气。
狠狠打了焕儿不说,还不准她出门,最后还是娘亲求情,这件事情才作罢。
有什么了不起的,既然沈卿婉能半夜自己走回宁府,还能挥动那么重的斧头,劈开柴房门,就说明,她压根就没什么事。
何必要在她哥面前惺惺作态?还不是想要仗着她哥的宠爱,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