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三元
如此，便是十天过去了。
后天便是举行院试的日子，所以今日贾琛倒是没有出门，只在家默默准备着应试要用到的各项东西。
其实如按前明之例，科举对于考生跨省考试一般都有着严格限制，按理来说像贾琛这般的外省士子，过去是不能够在如今的顺天府，也就是神京参加科举考试的。
不过昔年太祖开国之时，许多地方由于历经多年天灾人祸的摧残，人口已是大大减少，部分州县更因遭受过鞑虏屠戮，导致城中户口十不足一，情况惨烈至极，便是称之为“鬼城”都不为过。
而科举考试的录取名额，一直又都是与地方州县户口数量息息相关的，人多的州县，录取名额则多，而与之相应的人少的州县，录取人数则就少。
这般情况，也就导致了大乾立国后的首次科举出现了一种奇景。
部分人口残缺至极的州县所举行的科举考试不但应试者寥寥，甚至就连最后的录取名额都是录不满，而一些因早年战乱而人口聚集的州县，则是连应试的学堂都要坐不下了，激烈的竞争，也就导致许多本来能够考中的士子，都是纷纷遗憾落了榜。
如此一来二去，便也导致了朝廷手中可用之人一时甚少，大量地方的州县府衙空置，就更别说什么行政了。
而这般情况，对于不过才立国几年的大乾来说，自然也是极为严重。
太祖知晓过后，当即便是先下了一道加开恩科之旨，以安抚那些因竞争激烈而落榜的士子，随后又下一旨，允许不同州县的士子跨府县考试，不必再拘泥于一地。
做完了这些之后，太祖又急召当时户部尚书入宫，严词斥责了其人的种种过失，并下旨严令户部加快清典全国各地府县的户口数量。
如此一套组合拳下去，总算是使得来年的科举得以顺利举行。
而后待到各地户口清典完成，重新拟定了科举名额之后，各地科举考试也终于是步入正轨，此事也就渐渐被世人遗忘了。
直到太上皇时期，陕西各地接连爆出有考生利用跨府县考试，勾结考官徇私舞弊，方才由当时的内阁阁老上书太上皇，提出应重新禁止考生跨府县科举。
太上皇闻之，虽鉴于此令乃是太祖亲自所下的缘故，没有予以采纳，但仍旧是对考生跨府县考试做了诸多限制。
包括但不限于需有人作保，应考地应有亲族，又或是本人置有相应年限的房产田地等等……而也正因为如此，当初贾琛前身上京来科考时，还得请贾府做了他科举的保人。
…
待一一整理好了明日应试要用到的种种文书，凭证，贾琛稍一思顿，便是出门而去了。
晏府。
贾琛刚一入府，便有一位相熟的管事上前来告知晏平现在正在面客。
听到这话，贾琛稍稍点头过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是去到一旁的厢房之中喝茶休息。
如此约莫坐了半柱香后，便有一位小厮来请贾琛入内。
里间。
待贾琛入内之后，便是见到了晏平的身影，不过令他稍稍惊讶的是，旁边竟还有一人。
那人面容苍历，年约六旬，鬓角已是霜白，着一身朴素长袍，看上去便像是个普通的私塾老先生。
不过以晏平持晚辈礼来看，其人应是来历不小。
另一边。
晏平见到贾琛过后，便是静声道了一句：“这位是黎老先生，你且先来见礼。”
听到这话，贾琛倒也没有过多犹豫什么，便是缓步上前对着其人恭敬行了一礼。
而那老者细看他两眼之后，便是看向一旁的晏平笑道：“看着倒是颇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风范，不错……”
晏平闻言，却只轻摇了摇头。
“年轻之时，我不如他。”
这话一出，暂且不提一旁的贾琛如何尴尬，那位黎老先生却已是有些惊讶起来。
他当即又是看向了贾琛，一双稍显浑浊的眸子之中多了几分认真，似乎要将贾琛给看穿一般。
如此细看一阵，他方才看着眼前的贾琛轻声笑道：“你老师平日里可是不怎么夸人的……”
贾琛见状，却是不疾不徐地对着一旁的晏平拱手说道：“晏师之才德，我又怎能比肩?”
晏平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只轻声问道：“后天便应是院试了？”
“正是，今天正是来向晏师告别的，明日弟子便要启程去通州……”
除却会试与殿试之外，科举的其余考试都得到相应的府县应考，所以后天的院试自然也不在神京。
而由于当今负责主持院试的顺天府学政正驻通州，通州也离神京最近，不过半日的路程，所以贾琛便是要去通州的贡院应考。
另一边。
听到贾琛明日出发去通州，晏平也是轻点了点头，“院试于你不算是什么难关，只需放平心态应考便是。”
“是。”
这时。
一旁的黎老先生也是笑道：“若是过了院试，这身上便算有了功名，也有了参加接下来乡试的资格，正好今年朝廷才又是下了一道秋闱恩科……小子可打算一道应了？”
今年的秋闱恩科于八月举行，按理来说如果贾琛能通过院试的话，时间上应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位黎老先生也才会这般问了。
另一边。
贾琛听到这话，却只应道：“秋闱时日尚远，小子还尚未考虑过，如今还是先过眼前院试为重。”
对于今年的秋闱恩科，贾琛心中其实还是有那么点想法的，毕竟一旦错过的话，下一次就要等到三年之后了，不过在他人面前，他却是不会主动提起此事，避免给人留下好高骛远的印象。
不过那位黎老先生此时似乎已是看穿了贾琛心中所想，笑了笑后，便是轻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
“昔年你老师参加乡试之前，便已是连中二元，应试之后，果然又中，得了经魁名次……如今想来，仍就是历历在目啊。”
县试、府试、院试，凡名列第一者，称为案首，若是连取三次案首，则就会被称为小三元，与之相应的，自然便是大三元。
凡事能连中三元者，无一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而晏平虽不是小三元，却也是连中两元，也算是极为难得的科举天才了。
看着眼前显得云淡风轻的晏平，贾琛心底此时也不禁感慨一句。
自己这位老师…还真是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