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血色中秋
妙瓦底赌场的霓虹灯将月亮染成猩红色,朱隋蜷缩在厕所隔间,缅甸月饼的铁盒上印着褪色的玉兔。他用钢锯片撬开饼皮,硬币大小的钢镚崩断槽牙,血腥味混着莲蓉的甜腻冲入鼻腔。赌场大厅正播放电子合成的《水调歌头》,琵琶弦音里夹杂着刑房的惨叫。
手机突然震动,云南号码发来视频:徐人言躺在薄皮棺材里,寿衣是撕碎的结婚被面拼成,襟口还留着当年洞房夜的烛油渍。养老院的麻将声从视频背景传来,护工正在催促:“快盖棺!蛆都爬到地上了!“
朱隋的太阳穴撞向瓷砖墙,血珠顺着墙缝流进前任“猪仔“的遗言:“告诉小芳,爸的肝在河对岸。“他突然抓起钢镚吞下,金属边缘刮破食管时,幻觉中看见母亲正用月饼模子压制药饼,黄曲霉在模具里开出灰白的花。
缅甸马仔的注射器扎进肘窝时,朱隋听见冰毒结晶的碎裂声。赌场的彩色射灯突然扭曲成龙潭河的漩涡,王秀兰正从河底浮起,化疗后新生的卷发缠满死鱼。她浮肿的手指指向对岸化工厂,排污管里喷出的竟是朱小满的蜡笔画。
“妈妈在灶王像后藏了钱......“幻觉中的徐人言用火钳夹起烧红的钢镚,在他掌心烙出“债“字。赌场保安的皮靴踩碎满地月饼渣,朱隋突然暴起咬住对方耳朵,尝到和王秀兰临终时同样的铁锈味。
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倒吊在鳄鱼池上方,腰带里藏着的全家福正缓缓滑落。照片上的朱小满突然转头说:“爸,我高考志愿填了医科大学。“鳄鱼跃起撕咬相纸的刹那,他看见池底沉着周老板的金丝眼镜。
中秋祭典的篝火堆里烧着《黄帝内经》,马仔们逼“猪仔“轮流舔舐带血的砍刀。赌场大屏突然转播央视中秋晚会——主持人背后的明月正是他离家那晚的残月。
月光透过铁窗洒在便池,他用断甲蘸血在尿渍里写“满“字。巡逻的马仔用电棍搅碎血字,迸溅的血珠在墙上形成北斗七星。通风管飘来化工厂的废气,将血星染成蓝绿色,像极了龙潭河的死鱼眼睛。
缅甸厨师端来“加菜“:胎盘炖汤里浮着人牙,瓷勺柄刻着“汤池镇福利院“。朱隋突然呕吐,未消化的钢镚砸在瓷砖上,弹跳声与徐人言下葬时棺材钉的敲击声共振。
晨雾中,朱隋在赌场后巷翻找垃圾堆。馊臭的月饼盒里藏着半张《春江花月夜》糖纸,背面是朱小满歪扭的笔迹:“爸爸中秋快乐“。化工厂的排污管突然爆裂,蓝绿色废水漫过糖纸,将诗句染成“春江毒月夜“。
手机最后百分之一的电量里,缅甸中介发来新消息:【你母亲坟头草该锄了】。朱隋将糖纸叠成纸船放入污水,船身瞬间被腐蚀穿孔,沉没前映出自己浑浊的右眼——瞳孔里嵌着当年茶饼的霉斑。
赌场传来早班打手的笑骂,昨夜的血迹已被高压水枪冲入下水道。朱隋摸着槽牙的断口,那里正渗出混着冰毒残留的血水,味道像极了妻子化疗时的呕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