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神魂灵
青石地板沁出的寒意顺着膝盖往上爬，林轩盯着祠堂中央的青铜香炉，喉结上下滚动。
三柱线香燃到第三道竹节纹时，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后背的粗麻衣料。
“轩儿。”父亲布满茧子的手掌突然按在他肩上，惊得少年浑身一颤。
檀木供桌上十八盏长明灯同时爆出灯花，在那些刻着先祖名字的灵牌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林轩数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三长老的烟袋在铜盂上磕出清脆声响，二房表妹的银镯子叮当相撞，连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撩动的颤音都清晰可闻，他知道全族七十二口人的眼睛都黏在自己后背上。
“林氏第三十七代子弟林轩，上前测魂！”
大长老沙哑的嗓音像把生锈的刀，剖开了祠堂凝滞的空气。
林轩起身时膝盖发出细微的咔响，汗水顺着脊梁沟壑蜿蜒而下，在粗布腰带上晕开深色痕迹。
供桌上那方鎏金铜匣自动开启，露出里面泛着血光的测魂符咒。
当指尖触到符纸的瞬间，异变陡生。
符咒突然化作齑粉，刺目的金光从林轩天灵盖冲天而起。
祠堂屋顶的琉璃瓦片簌簌震动，梁柱间积攒了百年的香灰如同金箔雨纷纷扬扬飘落。
少年喉间溢出痛苦的闷哼，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龟甲般的纹路。
“龙抬头！”
“是龙抬头！”不知是谁破了音的尖叫炸开在祠堂里。
林轩感觉有团炽热的火焰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眉心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当他勉强睁开被金光刺痛的眼睛时，看见自己颤抖的掌心里，正有细密的龙鳞纹路在皮肤下游走。
供桌上的灵牌突然集体震颤起来，十八盏长明灯的火苗拧成一道赤色旋风。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少年背后缓缓浮现出半透明的虚影，龟甲覆体的玄色龙首仰天长啸，暗金色的竖瞳扫过之处，几个年幼族人直接瘫软在地。
“龟龙同体...这难道是古籍记载的...”父亲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按在刀柄上的指节泛着青白。
祠堂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几个外姓仆役正对着东方天际不断叩拜，那里有团铅云正在凝聚成龙形，云层中隐约传来雷鸣般的龙吟。
三长老的烟袋掉在地上，火星溅上他的锦缎袍角：“龙龟魂灵...能操控水土双元素的顶级魂灵！”
“我们林家...要出真龙了！”
欢呼声尚未腾起，异变再起。
林轩突然单膝跪地，喉间涌出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溅出扇形痕迹。
他看见自己眉心浮现的暗金纹路正在褪色，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突然开始逆向流转。
“不对劲！”父亲箭步上前，却在距离儿子三尺处被无形气墙弹开。
林轩的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竖瞳，皮肤表面龟甲纹路与龙鳞纹路交替闪烁。
祠堂的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腥甜的暗红色液体。
“他在吞噬测魂阵的灵力！”大长老的胡子剧烈颤抖，手中桃木杖砰然炸裂，“快启动护族大阵！“
当三十六道符咒在祠堂四周亮起时，林轩终于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暗金色光柱冲破屋顶直贯云霄，百里内的飞禽走兽同时伏地哀鸣。
在光柱消散的瞬间，人们看见少年眉心凝结出一枚龙鳞与龟甲交织的印记，而他脚下青石板上赫然印着深达寸许的爪痕。
祠堂外的回廊里，某个灰衣杂役悄悄捏碎了传讯玉简。
百里外的黑松林深处，正在擦拭蛇形匕首的林霸天突然抬头，眼中迸出骇人的精光。
他腰间玉佩上盘踞的墨蟒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吞吐着信子指向东南方。
“通知影卫。”男人舔了舔刀刃上未干的血迹，袖口暗红色蛇形纹身泛起幽光，“该去拜访我那亲爱的堂弟了。”
暮色像泼墨般染黑天际时，林家祠堂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林轩倚着廊柱看向西方，那里有群乌鸦正在盘旋。
父亲默不作声地将祖传的环首刀横在膝头，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磨损的夔纹。
风里飘来淡淡的腥气，混着远处松涛的呜咽，像极了巨兽苏醒前的吐息。
祠堂檐角的青铜铃铛突然齐声碎裂，林轩耳膜被尖锐的破空声刺得生疼。
十二道黑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在暮色里扭曲着显形。
为首的男人踏碎月洞门前的青砖，玄铁重靴碾过刻着族徽的碎石，蟒纹大氅在腥风中猎猎作响。
“二十年未见，堂弟的门槛倒是越发高了。”林霸天摩挲着腰间墨玉蟒纹佩，阴影里的半张脸泛着青灰色。
他身后十二影卫的斗篷无风自动，露出内衬血蚕丝编织的锁子甲。
林父横跨半步挡在儿子身前，环首刀尚未出鞘，刀鞘上的夔纹已经泛起青光：“宗祠重地，外姓止步。
“外姓？”林霸天突然笑出声，袖中窜出三条幽蓝小蛇，毒牙啃噬着檀木门槛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当年你们把我母亲沉塘时，怎么不说外姓二字？”话音未落，他脚下青砖突然龟裂，暗红色的蛇形魂灵从地底钻出，竖瞳映得祠堂楹联上的金漆都泛着血光。
林轩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眉心的龙龟魂纹应激般亮起。
皮肤下游走的鳞片突然变得滚烫，他看见父亲后颈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被高阶魂灵威压震破的毛细血管。
三长老的鸠杖重重顿地：“林氏宗谱从未录入过蛇灵血脉！”老人须发皆张，身后浮现出青铜古钟的虚影。
沉闷的钟声荡开时，几条幽蓝小蛇顿时炸成血雾。
“老东西倒是硬气。”林霸天舔去溅到唇边的蛇血，袖口暗红纹身突然活了过来。
墨蟒魂灵昂首嘶鸣的刹那，祠堂梁柱上的驱邪符咒同时自燃，十八盏长明灯齐齐熄灭。
林轩听见族中女眷压抑的惊呼，还有孩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父亲突然按住林轩的肩膀，将个冰凉物件塞进他掌心。
那是半枚残缺的玉珏，断裂处还沾着陈旧的血渍。“从密道走。”男人声音压得极低，掌心的老茧擦过儿子突起的腕骨，“去后山祖坟找你三叔公...”
话音未落，墨蟒魂灵突然暴起。
碗口粗的蛇尾扫过供桌，先祖灵牌如落叶纷飞。
林父旋身挥刀，环首刀上的夔纹青光暴涨，竟在身前凝成龟甲状的光盾。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祠堂，林轩被气浪掀翻在地，掌心玉珏的棱角刺入血肉。
“带轩儿走！”大长老的暴喝声里混着咳血的气音。
七位族老同时结印，地面浮现的八卦阵图勉强抵住墨蟒的毒牙。
林轩看见二房表姐的绣春刀架住影卫的链刃，火星溅在她颤抖的睫毛上；三长老的鸠杖插入墨蟒七寸，却被反震得虎口迸裂。
林霸天的笑声像是从幽冥传来：“龙龟魂灵就这点能耐？”他五指成爪凌空虚抓，祠堂四角的镇魂石砰然炸裂。
墨蟒额间突然睁开第三只竖瞳，暗紫色的光柱横扫而过，族老们撑起的八卦阵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林轩感觉体内那股暴烈的力量再次翻涌，龙鳞纹路从脖颈蔓延到耳后。
当他扶柱起身时，青石廊柱表面竟留下五道焦黑的指痕。
祠堂穹顶突然传来琉璃瓦碎裂的脆响，夜风裹着冰雨灌进来，却在他周身三尺蒸发成白雾。
“有意思。”林霸天眯起眼睛，墨蟒魂灵放弃围攻族老，转头朝林轩俯冲而来。
腥风扑面瞬间，少年本能地抬手格挡，掌心玉珏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众人耳畔响起清越龙吟，祠堂地面龟裂的缝隙里涌出汩汩清泉，转瞬凝聚成龟甲形的水幕。
墨蟒撞上水幕的刹那，林轩看见父亲瞳孔骤缩。
那些飞溅的水珠并未落地，反而悬停空中凝成万千冰锥。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龙吼，抬手的动作牵动周身剧痛，仿佛每根骨头都在重组。
“逆麟现世...”林霸天突然暴退三步，脸上贪婪与惊惧交织。
他袖中窜出十二道血色符咒，却在触到冰锥瞬间化作飞灰。
少年眉心的魂纹已变成鎏金色，皮肤表面的龟甲纹路正逐渐被龙鳞覆盖。
祠堂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雨中隐约有马蹄声自东南方逼近。
林轩在眩晕中看见父亲刀光如练劈开雨幕，族人们燃烧魂灵激发的各色光芒在黑暗里明灭不定。
当他踉跄着撞开暗门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三长老被墨蟒缠住的身影，老人炸裂成血雾的瞬间，手中还紧握着半截鸠杖。
密道石门落下的轰鸣声中，林轩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掌心血渍渗入玉珏裂缝，竟让那半枚古玉泛起诡异的红光。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前方黑暗的密道深处，某种古老的共鸣正随着他的心跳逐渐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