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染丹墀

寅时三刻，承天门外的晨雾裹着血腥气。我望着鎏金匾额上“正大光明“四个字，指尖嵌入掌心——那原是父皇御笔，如今被女帝用鸩血重新描过，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紫光。

“宣废太子萧景琰觐见——“

宦官尖利的唱喏刺破死寂，我玄色蟒袍下藏着楚怀玉昨夜送来的软甲。踏过金砖上未擦净的血迹时，礼部尚书突然踉跄着撞过来，袖中滑落的密函露出半角牡丹纹。

“殿下小心台阶。“她浑浊的眼里闪过异光，枯瘦的手指在我掌心飞快划下“巳时三刻“四个字。这是母后生前与旧部联络的暗号，我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密函碾入靴底。

金銮殿内，女帝的十二旒冠冕垂落血玉珠帘。她脚下跪着三十六个披麻戴孝的官员，俱是先帝临终前指给我的辅政大臣。最前方的镇国公脖颈套着铁枷，锁骨被拇指粗的透骨钉穿透——那是她当年为父皇挡箭留下的旧伤位置。

“众卿且看。“女帝指尖轻点，青铜浑天仪轰然裂开，露出里面焦黑的龟甲，“荧惑入紫微，唯萧氏嫡脉和亲可解。“

枢密使突然出列，官袍上的仙鹤补子沾着新鲜血渍：“臣夜观天象，见凤星陨于北狄。太子殿下命格贵重，正合......“

“好个命格贵重！“我掀袍跪地，金砖寒气直透膝盖，“五日前母皇用这浑天仪说紫微东移，三日前又说帝星晦暗。不知今夜星象，够不够烧热玄武门外那口烹人鼎？“

满殿死寂中，女帝冠冕珠帘轻晃。她抚摸着龙椅扶手上的抓痕——那是父皇毒发时的挣扎留下的。

“看来太子对星象颇有心得。“女帝轻笑，腕间金镶玉跳脱突然崩裂，“那不妨解释解释，为何你生辰那日钦天监观星台起火？为何所有说紫微不移的官员，都染了时疫？“

我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当年钦天监正冒死留下的血书在皮肤上灼灼发亮：“因为真正该在紫微垣的，从来不是篡位者！“

“放肆！“枢密使拔剑刺来，剑锋却在离我咽喉三寸处凝滞。我反手扣住她腕间天井穴，藏在指缝的银针精准刺入尺神经。这是母后教的小擒拿手，最后一课她蘸着药汤在案上写：藏锋十年，当碎凌霄。

枢密使的惨叫声中，我夺剑挑开她官袍。成摞的银票雪片般飞出，每张都盖着户部朱印——正是上月失踪的军饷。

“好个忠君爱国的枢密使！“我将剑尖抵在她咽喉，“北狄去年购置的三千担硫磺，走的是你家商队的关防吧？“

女帝忽然抚掌大笑，丹寇指甲掐入龙椅扶手：“精彩。可惜...“她轻抬下巴，羽林卫刀斧手如黑潮涌出，“朕既坐得上这位置，就容得下这些跳梁小丑。“

我望着被按跪在地的老臣们，忽然想起楚怀玉塞给我的羊皮卷。展开北狄布防图的刹那，瞳孔骤缩——地图背面用隐形药水绘着的，竟是母后凤印！

“且慢！“我割破指尖将血抹在图卷，凤印遇血显现的瞬间，老臣中突然暴起数十人。她们撕开孝服露出软甲，腕间都系着褪色的凤凰绳结。

“清君侧！“镇国公怒吼着震碎铁枷，透骨钉化作流星镖射向女帝。我趁机劈开浑天仪底座，父皇暗藏的龙纹虎符滚落在地——这才是调动天下兵马的真正信物。

女帝却笑了。她漫不经心地抬手，所有射向她的暗器突然调转方向。镇国公心口插着自己发出的透骨钉时，我终于看清女帝腕间缠绕的金蚕丝——那是苗疆巫蛊之术，需用至亲血脉喂养。

“你以为朕为何留你性命？“女帝踱下御阶，绣金龙靴踩住我执剑的手，“每月送来东宫的桂花糕里，可都掺着你的心头血。“她俯身摘下我的幂蓠，金镶玉护甲刮过胎记，“多漂亮的凤凰印记，可惜...“

震耳欲聋的礼炮声淹没了她的话，午门缓缓洞开。百官战栗着跪拜，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朝阳拉长，投在女帝刚刚坐过的龙椅上——那上面还沾着镇国公未干的血。

“吉时已到，请太子殿下更衣。“

十二个嬷嬷捧着嫁衣围上来，金线绣的凤凰在阳光下刺痛双眼。我死死攥着半块虎符，任由她们剥去蟒袍。当楚怀玉的玄铁军冲进来押送时，我对着女帝无声开口：你可知北狄王女眼角的泪痣，与母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朱雀门缓缓闭合的刹那，我看到钦天监废墟方向升起狼烟。楚怀玉突然攥住我手腕，她掌心烫着与我相同的凤凰印记：“祭品和执刀人，殿下猜哪个才是戏本里的真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