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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传言不实
这道声音…
池虞下意识抬头,想辨认面前的人是谁,可眼前却是无边黑暗。
又忘了,她已经看不见了。
“你是……周聿辞吗?”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很笃定。
那个港城人人畏惧的疯子。
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彻底接管周氏集团,年纪轻轻便成为港城一方商业巨鳄,港城商界几乎没人不忌惮。
周聿辞没有出声,直直盯着女孩的脸。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眼,睫羽纤长,只是可惜,因为失明,那双好看的眼睛失焦又无神。
“你是……周聿辞吗?”
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将周聿辞的思绪拉回来。
他淡声:“是我。”
“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肩膀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周聿辞将一件风衣披到了她肩上,“小心着凉。”
池虞微微愣住。此刻面对他,心底忽然想起了港城一些关于这位疯子的传闻——
诸如脾气古怪,性格乖张、桀骜等等。
她在心里默默给那些传言打了个叉。
果然,传言都是不能信的。
……
……
走廊边的金属长椅。
周聿辞和池虞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出声。
他默默地,一眨不眨盯着她。
几分钟后,一道声音打破沉寂。
“请问池虞在吗?”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走了出来。
池虞连忙起身,周聿辞也跟着起来,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
男人周身气度清贵,明明只是很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硬是被他穿出了高定效果,引得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侧目。
池虞问:“请问手术结果怎么样了?”
因为紧张,她说话时手都在抖。
护士顿了顿,似是不忍:“病人抢救无效已去世,还请家属节哀……”
犹如一道惊雷落下,池虞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跑向病房。
周聿辞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病房内,池母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被白布覆盖,露在外面的手毫无血色,像干枯发白的树枝。
池虞伏在病床边,握着她早就冰凉的手,似乎不相信人就这样离开了。
“妈,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说过要亲眼看着我结婚的……”
可病床上的人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夜色如墨,仿佛要吞噬一切。周聿辞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短暂恍神后,他盯着病房里那道脆弱的身影,漆黑的瞳仁里浮现出浓浓的后悔。
当初他该强硬一点的,第一次见面他就该把她抢到身边,藏起来。
满室寂静,只有女孩不断的啜泣,但片刻后,那点啜泣声也停了。
周聿辞瞳孔一缩。
池虞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
……
不知过了多久,池虞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雪松木气味。
这里不是医院。
因为失明,她的触觉、嗅觉和听觉都异于常人。
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周聿辞俯身将她按了回去,“别动,你身体还很虚弱。”
池虞声音仍旧是哑的,“我妈妈……”
周聿辞说:“我已经派人处理好了,医生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安静了许久,不见哭声,周聿辞只看见两行清泪从她空洞的双眼滑落,滴落在他手背上。
……
……
池虞妈妈的死亡证明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办好。天色已经很晚了,周聿辞顺势提出让池虞住下来。
池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大学毕业后在H大做助教,再不济也可以回去住教师宿舍。
但周聿辞却说:“医院那边死亡证明需要直系亲属领取,H大离医院远,这里近一点,比较方便。”
池虞抿着唇纠结。
一来是她不太想麻烦周聿辞,但似乎回去学校住也会麻烦到他……
于是她道:“我可以自己去医院。”
“不行。”周聿辞拒绝得很快。
池虞露出茫然的神色,“为什么?我以前生病也经常一个人去医院,对那边很熟悉的。”
周聿辞淡淡说:“证明是我去办的,医院那边的人只认得我,说我得和你一起去。”
池虞被堵得没话说,愣了一会,才慢吞吞点头,说:“那好。”
……
第二天一大早,池虞是被外面的噪音吵醒的。
周聿辞正在跟搬家工人们核对新家具的数目。
池虞揉了揉困盹的眼睛,来到他身边,轻扯他衣袖,说:“周聿辞,我只是住一会,你不用这么麻烦买这么多东西的……”
但周聿辞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在清单上签下名字,才回过头,“不麻烦,这房子平常没人住,空着也是落灰,你来住刚好添点人气。”
正在他们身后,帮着忙前忙后的陆远扬:“……”
您还真是说谎不眨眼啊。
这房子地段好,离集团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住,都快被住得过劳死了。
神特么的没人住没人气。
……
几天后,池虞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池小姐,您家人的死亡证明已经办好了,可以挑个时间来过来领取。”
“可是……”池虞捧着手机犹豫道:“我朋友现在不在我身边。”
护士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您一个人来也是可以的。”
“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吗?这是新规定吗?”池虞不确定的问。
“当然,只要直系亲属到场就行,如果您今天要来的话要尽快了,我们这边要下班了。”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案,池虞一边拄着盲杖出门一边想,等周聿辞回来她要跟他说一声才行,怎么他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消息比她这个盲人还要滞后。
市中心的无障碍设施做得很完善,池虞从出门到打车来到医院几乎畅通无阻。
她很顺利就领到了证明,准备打车回去,却忘了手机打车软件上的默认地址没改。
直到司机将她放在周敬家门前,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北部湾周聿辞的公寓,她捏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有些无措。
“池小姐,你回来了!”佣人发现了她的身影,小跑过来,牵着手把她带到屋内,一边走一边说:“先生这几天可着急了,一直在找您!”
池虞垂眸不语。
着急?
她可看不出来。
以周家在港城的地位,周敬想找她简直易如反掌,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倒显得他多深情。
她想走,但佣人钳着她的手不放,“我这就去告诉先生!”
像是防止她偷偷离开,门也被锁上了,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池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拄着盲杖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简单。
她做不到忽略母亲的死继续跟周敬在一起,也容忍不了他对宋芷音的余情未了。
就当这几年的真心都喂了狗!
她收拾好行李的时候,二楼一个佣人上前说道:“我来帮您拿吧。”
说着,她伸手想接过池虞的行李箱,但池虞没放手,“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但佣人很执着,池虞抢不过她,行李箱最后还是落到了对方手里。
她拄着盲杖,行动迟缓,好一会才来到一楼,周敬正在质问佣人们:“池虞呢,不是说她回来了么?”
池虞轻声说:“我在这。”
周敬闻言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没注意到身后的宋芷音在看到池虞的一瞬间脸色黑了下去。
“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你去哪了?”
“不重要了,”池虞勉力笑了笑,“周敬,我们退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