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定
“那树老师，我就先行告辞了，如果您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到新潮社来一趟？我们主编也想要跟您聊一聊。”
石井梓临走前，朝白石树问道。
“明天是吗？我会来的。”
白石树没有拒绝新潮主编的邀请，新潮传递出来的信号已经非常明确，白石树也必须要给予新潮足够多的信心才行。
不然自己怎么争取资源的倾斜？
送走了石井梓编辑后，白石树紧紧捏着拳头在房间里跳了起来。
成功签约并且被认可的感觉完全不亚于白石树毕业后第一次与大客户签下合同时候的喜悦。
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能算是一位作家了。
三十万日元的稿费不算多，但足以证明脑子里面那些文章没有丝毫问题！
白石树不是没有担心过水土不服的问题，但现在来看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优秀的作品到哪里都会发光。
这份喜悦一直持续到白石树做完清洁，去接白石凛放学之前。
白石树一直在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已经失业，目前是一位全职作家的消息告知给白石凛。
他担心女儿会觉得自己成为作家后会挣不到钱，也担心自己的女儿反对。
但白石树更担心的还是，白石凛依然一言不发，仿佛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情况，她都默默地支持。
白石树不怕女儿哭闹，就怕她不透露任何情绪。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反而令白石树难以安心。
哪怕白石树之前还是那位白领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好好去面对这样的事情。
“爸爸的客户......送了几本童话书。”
晚餐时，白石树将塑封未拆的新书推过餐桌。
油墨在暖光灯下泛着彩虹色光晕，却照不亮他蜷缩在桌下的指尖。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聚成遮掩自身落寞的谎言，白石树只希望白石凛能够感受到幸福，即便是在自身的谎言之下。
白石凛在听到有新书后，脑袋微微扬起，小跑到白石树跟前，迫不及待地拆开书，接着翻看起来。
女孩的鼻尖几乎要贴上烫银插画，灯光在她睫毛织就的纱幕上流淌。
她忽然转身，将书塞到白石树的手中，薰衣草洗发水的甜香混着新书特有的油墨气息。
“能读给我听听吗？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白石树心里升起一阵暖意，笑着点头回答道：“先吃饭，然后我再读给你听。”
也许这是自己目前能掌握住的，跟女儿之间唯一的桥梁了。
但白石树相信，自己今后一定能逐渐学会做一位更称职的父亲。
不再受限于工作压力，也不再受困于经济形势。
只为全心全意，为白石凛创造一个幸福的童年。
当天晚上，白石树前往工地，辞去了在工地上的工作。
工头滨田看起来相当惊讶。
“白石，你这家伙真打算不干了？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田边圭的事情逐渐地传开后，工头滨田对此就相当敏感。
白石树摇头道：“滨田先生，我只是单纯找到了新的工作，这段时间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
这份道谢是认真的，白石树明白虽然工头滨田嘴上不饶人，但却没有哪一次因为自己工作上的失误而克扣过自己的工资。
自己效率并不高，但拿到的工钱却没有少。
有时候白石树拿到钱后都感觉有些发烫。
“哎……”工头滨田叹了口气，“我哪里不知道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家伙干不长久，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愿意来做这份工作？”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一张张清点着：“既然你有了别的打算，那我就把工钱结给你吧，要是你以后混不下去了，继续过来找我便是。”
“那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白石树接过这段时间的工资，郑重地跟工头滨田告别。
工头滨田望着白石树远去的背影，工地的探照灯将白石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也许白石这家伙……真的找到了自己应该前进的道路？”
工头滨田看惯了人来人往，但却没有哪一个人离开时像白石树这样充满了信念。
白石树又一次来到便利店内，让白石树觉得惊奇的是，不管自己什么时候过来，都能在便利店内看到北原枫的身影。
北原枫看到白石树脸上的意外神色，主动解释道：“今天我换班，平时我都是从清晨开始到下午，今天是从下午到清晨，你来得刚好，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下班啦。”
“还是跟以前那样给我来份关东煮吧……”
白石树仔细打量着这间承载着自己这段时间辛苦劳作的便利店。
这间便利店总是会在自己身心最为疲倦的时候，献上最佳的滋养。
“工地的工作……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干了。”
白石树这样说道，北原枫准备关东煮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一边笑着一边说道：“那我应该恭喜白石老师才对呀，您算是一位正式的作家了，已经能够用笔下的文字换取稿费了。”
“我以后还会过来的。”
北原枫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便利店在这一刻安静了起来，只有呜呜的暖气以及关东煮沸腾的汩汩声。
“我是说，我以后也要吃早饭嘛。”
白石树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忘记这间便利店带来的温暖。
“白石老师住在这附近？”
北原枫将关东煮装好，交到白石树的手里。
“不算远，而且别忘了你还没有猜到我的笔名是什么。”
白石树捧着关东煮，热腾腾的蒸汽向上翻涌，遮挡着白石树的视线。
“我相信白石老师写的作品，一定是跟主流市场不同，而且拥有震撼人心力量的。”
听完后白石树有些汗颜。
自己这看起来输定了呀。
无论是笔名还是作品，都太有辨识度了。
“那个……能否提前问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白石树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了。
“这个嘛……是秘密。”
北原枫竖起手指放在嘴前，歪着脑袋面带笑意。
“我突然有些后悔跟你打赌了。”
“现在反悔可不行。”
吃完关东煮，白石树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夜的天气格外晴朗，大都市中的霓虹灯也无法完全遮掩住天际的群星。
白石树站立在街道上，抬头仰望着星空，从中似乎看到了一条横亘银河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