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路人
离开安乐影业公司后，王昊驾车径直前往马连道。
他取走了之前预定的一盒精品龙井，那嫩绿的茶叶在精致的包装盒中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之后，他又来到相熟的酒行老板那儿，选了两瓶茅台。
夜幕刚刚降临，他便抵达了知春路上某栋豪华小区。王昊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盒，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
时间走到六点半六点半，他站在房门前，稳稳地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防盗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推开，一位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老人目光敏锐，看到门前的王昊，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
“老师，我来看您了。”
王昊满脸笑意，提着东西就准备往屋里走。
韩啸却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礼盒，严肃地问道：“里面没藏别的东西吧？”
王昊有些尴尬地讪笑一声，赶忙解释道：“就是酒和茶，都是您平时最爱喝的，我保证，除了这些，绝对没有别的东西了。”
听到王昊这么说，韩老师这才微微点头，同意王昊进屋。
王昊把礼盒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落在那整洁却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饭桌上，不禁疑惑地问道：“老师，师母不在家吗？”
韩老师轻轻扒拉开王昊，探头往礼盒里瞧了瞧，嘴里哼了一声：“哼，你就是掐着饭点来蹭饭的吧！”
说完，却又笑眯眯地从礼盒中捧出那瓶酱香茅台，眼神里透着几分欢喜，“咱师徒俩可得好好整两杯。”
王昊心里暗自叫苦，忍不住挠了挠头，心想：“靠，真是失策了，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到师母不在家这一茬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劝道：“老师，您身体不太好，要不，喝酒这事下次再说？”
韩老师一听，眉头一皱，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我最近血压稳得很，喝点没事。别啰嗦，快去拿杯子。”
王昊眼见实在难以拒绝，眼珠子一转，说道：“干喝酒多没意思，我去厨房弄两个下酒菜。我晚饭还没吃呢，肚子都饿瘪了。”
韩老师欣然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本来我已经叫外卖了，既然你想露一手，那就赶紧去，我等着你的手艺。”
王昊心里一阵无语，这下连屁股都懒得挪了，索性问道：“老师，您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今天会来？”
“你这孙猴子，还能逃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韩老师得意洋洋地坐下，嘴角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容，很显然，看到王昊吃瘪的样子，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王昊转念一想，试探着问道：“是张哥跟您汇报工作了？”
“不是，再猜猜。”
王昊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他猛地打了个响指，十分肯定地说道：“是许导！”
“还算你机灵。”
韩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从桌下掏出一叠炒得金黄喷香的花生米，熟练地拧开茅台酒瓶盖，自顾自地倒上一杯，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王昊见状，顿时慌了神，赶紧冲上前去，一把将茅台酒抱在怀里。
韩老师眼睛一瞪，怒目圆睁：“你送我的酒，怎么，还想拿回去不成？”
王昊也不示弱，直接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把镜头对准韩老师：“您再这么说，我可就给师母发过去了啊。”
韩老师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悻悻地闭上了嘴。他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想着：先把这杯喝完再说。
王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韩老师在一旁看着，眼角忍不住直抽抽，满脸都是心疼的模样，生怕王昊一口气把他的宝贝茅台全倒光了。
等了十多分钟，外卖员终于敲响了门。
王昊打开门，接过外卖，将四菜一汤一一摆在桌上。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王昊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心里不禁感叹：这老师的生活质量可真高，今天这顿算是蹭对了。
韩老师看着狼吞虎咽的王昊，语重心长地教诲道：“你平时工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以后上了年纪就知道，肠胃要是不好，那滋味可难受了。”
王昊一边大口夹菜，一边点头应付着，可韩老师的话，他早就当成了耳旁风。
稍稍填饱肚子后，王昊终于有了聊天的兴致，开口问道：“许导找您是有什么事啊？”
“不该问的别问，我可帮不了他。”
韩老师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凝重。
王昊一听，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识趣地转移话题：“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你还想支持他办画展？告诉你，不行！”一提到自己的儿子，韩老师就有些来气，“他放着好好的动画行业不走，非要跑去纽约当什么流浪画家。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师兄确实有点天真了。”
王昊不好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艺术行业水太深，其中的门道和艰辛，旁人很难体会。
“我知道你想报答我，可你也知道，我不缺钱，更不缺给他办画展的钱。是他自己太清高，宁愿在外面受苦，也不肯要我的钱。”
韩老师顿了顿，看向王昊的眼神里满是欣赏，“最开始，我其实并不看好你，动画电影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二十年来，都没人能走通。”
“但我欣赏你的坚持，你一个人咬牙坚持了两年多，这才是我愿意帮你的原因。换做别人，早就放弃了。”
“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就是为咱们华夏的动画电影闯出一条新的路来。”
王昊心里明白，这都是韩老师的肺腑之言。
这些年，韩老师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自己不过是其中平平无奇、毫无背景的一个。
能让韩老师亲自出面给自己拉业务，维持公司运转，除了对动画电影复兴的殷切期望，再无其他缘由。
王昊郑重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老师，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忙。”
韩老师等他喝完，伸手拦住他，佯怒道：“小兔崽子，我喝口酒容易吗？你少喝点。”
王昊看着韩老师，眼里满是同情，心想：这被婚姻束缚、被师母管着喝酒的男人，可真是太难了。
韩老师一边吃着菜，一边不耐烦地摆手：“赶紧给我滚回去加班，别在这儿糟蹋我的酒了。”
王昊却不想走，他担心这老头一会儿喝多了，没人照顾：“老师，我再陪您喝会儿，叫代驾还得等些时间呢。”
“赶紧走，保安亭就有代驾，我给你打电话。”
王昊顿时无言以对。
最终，王昊还是冒着风雪，被韩老师给赶了出来。
他一出门，就迅速给师母发了条短信，通风报信。至于韩老师回家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待遇”，那就只能祝他好运了。
一个小时后，王昊回到了自己那略显寒酸的铁皮厂房。
他打开微信，点开那个人数最多的聊天群。
群里最后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月前，内容透着浓浓的离别愁绪：江湖再见。
王昊沉吟片刻，找了一张大圣威风凛凛的帅照，然后一字一句地敲下：大圣此去欲何？踏南天，碎凌霄！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输入完毕，他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
不一会儿，手机里便陆续传来“叮咚”的提示音，微信图标上的未读消息数字开始缓缓上升。
一分钟后，数字突然如爆炸般飞速飙升，连续不断的提示音仿佛是一曲激昂悦耳的乐章，让他刚买没多久的小米 4手机都出现了一丝卡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