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女overdose（上）
黎夜如坠五里雾中，这感觉就像是被绑在椅子上隔着屏幕凝视电视里的自己。
“来，好孩子，把这男人也变成我们的一份子，向奶奶证明你的价值吧？”
老妇人在他耳边耳语，那声音是如此甘美，以无边的母性把强迫包装成请求。
于是，黎夜举起左臂。
被改造后的畸形左臂。
电机转子和关节嗡嗡作响，传动装置与肌肉铰合，链条和肌腱嘎吱嘎吱收紧，活塞杆和手指重复着机械运动，电线和神经流过诅咒的暗红色电流，只是稍微动一下，几乎要把左半身碾碎的剧痛就会肆虐疲惫的大脑。
“黎……黎夜兄？你醒醒啊……”
动弹不得的丁鹏可怜兮兮地求饶，脆弱到一巴掌就能拍死，而黎夜无言地把改造成金属的指尖瞄准他的头。
恍然间，黎夜感到疑惑。
“我是谁”
“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连续的三个问题在脑中萌芽，深深扎在大脑皮层，而老妇人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动手吧，好孩子瓦茨拉夫，让奶奶看看你的本事，快呀，快呀？”
“黎夜兄……别……我还……不想死……”
“快呀，快呀，快，快！！”
“黎夜……”
等等。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一下——
什么瓦茨拉夫不瓦茨拉夫的，他是黎夜啊——
“快点，听奶奶话！！！！”
等等！
住手！
住手！
住手！
住手！！！！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鬼他妈才听你的！死老太婆！！！！！！”
千钧一发的瞬间，噩兆之左臂猛地一抖，利爪从丁鹏的发梢擦过，离他的脑壳不到两厘米，劲风在他脸上留下血印！
再看黎夜，他眼里终于有了神采，尽管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他还是在关键一刻抗拒了阿瓦达克的命令！
“黎、黎夜！啊啊啊……”
丁鹏大松一口气，束缚住他身躯的咒缚终于解开了，他腿一软瘫在地上。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黎夜粗重地喘着气，眼球上全是血丝，嘴角溢出血沫，然后——咔嗒一声，他猛地扭头看向阿瓦达克，眼里的怒气如火山爆发！
“你他妈的把我折腾得好惨啊！！！！！”
“你这孩子……怎会！？”
阿瓦达克的没皮脸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这男人居然全凭意志力反抗了她的命令！而黎夜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抡起左臂，一爪捅向她的胸口！
“去死啊！！！！！！！！！”
利爪刺到阿瓦达克的胸膛，就在划破围裙的瞬间——唐突停住了。
“唔……唔？动不…………”
黎夜使尽全身力量却无法移动分毫，是傀儡丝！诅咒实体化形成的傀儡丝依然连接着他的四肢，如手刹般强行停止了他的攻击行为！阿瓦达克尖锐的指甲抚过噩兆之左臂，她的表情已经从惊讶转变为震怒！
“你这孩子……不但说脏话……还要对奶奶动手？攻击世上最疼爱你的我！？”
她左手对着虚空一攥，傀儡丝立刻牵扯住他的身体，把他的四肢、腰肢、脖子关节全部反向弯折！所有关节都反绷到几近极限，剧痛侵蚀着黎夜的精神，他如困兽般挣扎，但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丝线的束缚！
“坏孩子！要受！惩罚！！！！”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伤害奶奶的大坏蛋！”
傀儡们合唱般谴责黎夜的忤逆，阿瓦达克右手再一挥，所有傀儡和受诅者一拥而上，无数利爪和牙齿向他袭来！黎夜发出不甘的怒吼，唯一可能帮他的丁鹏也即将被怪物们淹没，凶险至极——
“再入轮回吧，邪祟！”
一声低哑却又莫名清亮的喊声响起。
疾风从黎夜的耳边掠过。
那是一把刀，足有半人高的利刃，如疾风般飞来。
不偏不倚地命中了阿瓦达克的胸口。
“嗯？”“谁！？”“啊？”
阿瓦达克愣住了。
黎夜和丁鹏也一样。
丝线的束缚放松了瞬间。
他们立刻回头望去。
斗篷少女——秋寐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一众怪物后面，依然保持着扔刀的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所有人，包括怪物们，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打破沉默的是孤儿院之主的怒吼：
“是坏孩子，拿下她！”
愤怒的阿瓦达克拔掉尖刀，一声令下，傀儡和受诅者们抛下黎夜和丁鹏扭头杀向她！而她不闪不避，居然径直冲向它们！
“小心！！！”
黎夜大喊，但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秋寐接下来做出的动作，放在八十年代的武打港片里也毫不违和。
冲在最前的第一只人偶只抓到空气，斗篷翻滚的瞬间她已如鬼魅般闪到它身后，脚后跟往它膝盖窝精准地一磕，它就滑稽地摔了个狗啃泥。
紧随其后的两只受诅者一左一右向她进攻，而她从迅疾的鬼魅变成了滑溜的泥鳅，看似惊险实则稳健地从它们指缝间溜过。
人偶们乌泱泱地包围她，试图以人数优势让她无处可逃，但她一边不耐烦地发出咂嘴声一边跃起躲开地上爬来的受诅者，然后居然落在其中一只人偶的肩上。明明身法轻盈如羽毛，下盘却稳健如泰山，脚底就像黏在它肩膀一样。
“碍事……”
她踏着傀儡的肩膀二度跃起，把怪物们的肩膀、脑袋甚至挥出的爪子当落脚点，一路直逼阿瓦达克，居然没有一只怪物能阻拦住她。
黎夜和丁鹏都看呆了。
“过来！”
她忽然凌空跃起，对着刚被阿瓦达克扔掉的刀一勾手指，那刀居然自动向她飞去。她稳稳接住高速飞行的刀，借势在空中转体，刀尖精准地划破扑向她的受诅者的眼球。紧接着的落地瞬间，她以漂亮的过肩摔把一只人偶扔出，反手一刀将其开膛破肚。
“吼噢噢噢噢噢噢！！！！”
一只体型如公牛的受诅者撞开挡路的傀儡，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将她压制。她以漂亮的后空翻闪过扑咬，受诅者又挥出利爪，但这一爪没有命中她的身体，只是擦过她的脸，扯到了她一直披着的斗篷的兜帽。
滋啦一声，兜帽牵扯着斗篷飘落，口罩也化作碎片散落。
这时，黎夜才第一次看到秋寐的真面目。
“啊…………”
他不禁发出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