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带善人
枪响之后，蕾娜应声倒地。
她的小腿中弹，鲜血四溅。
身体被剧痛席卷的瞬间，绝望也把她的心灵席卷。
她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失去行动能力、任人鱼肉的两人，居然能脱出巡夜人的魔爪。
如今，冤家路窄，风水轮流转，这下是彻底死定了，不是死于怪物，而是死于报仇——死于她自己种的苦果。
“你这臭彪子！！你这毒妇！！！！！”
丁鹏双目通红，骂声一句接这一句，他简直要气炸了！即使腿骨折了，他也挣扎着要爬过来把蕾娜掐死——但被黎夜拦住了。
“冷静点，丁鹏，光发脾气没意义。”
“没意义个屁！这天杀的王八蛋！我们差点被坑死！！她——呃……”
丁鹏说着说着就痛苦地捂住脑袋，“咒骂”也属于“交流”的一种，诅咒的传播令他痛苦不堪。
“你先少说两句，专心处理自己的伤吧，让我和她说。”
黎夜打开水瓶淋了一些水在丁鹏头上，把他挪开，然后蹲到蕾娜面前，和她对视。
这女人脸上写满了浓稠得近乎实体的绝望、不甘和怨恨。
黎夜伸出手，她本能地想躲，但他居然是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用非常温柔、温柔到有点刻意的手法帮她把小腿枪伤包了起来。
“你干什么……？”蕾娜惊了。
“我本来瞄准的是你的头，但最后打的是腿，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黎夜说。
“我……怎么知道……最后的机会也没了……怎样都好了……”蕾娜吐出消极的言语。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从现在开始，不准有谎言，不准有隐瞒。”
黎夜把自己的水和全部的水摆出来，再加上击杀受诅者罗伊德从玛玛那兑换的新水，现在总的水量已经非常可观了，他把水往各自的脸上都淋了一些。
“诅咒扩散的话就让它扩散吧，用水压制就好，手头这些水够我们聊一会了。关于这个孤儿院的所有情报，尤其是那个‘巡夜人’，只要是你知道的就请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说再多也没用……巡夜人是无敌的……只有找一队替死鬼引开它……否则根本过不了它那关……”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听你详细讲讲，希望你配合。”
“不然呢……我不配合的话你要宰了我吗……反正你们都恨不得杀了我吧……那还废话什么……”
“杀了你什么都解决不了，其实，我非常能理解你。”
黎夜用非常温柔的嗓音说着，还用公主抱把蕾娜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另一边的空沙发上。
“你干什么？？？”
本已经心灰意冷做好被揍死的准备的蕾娜懵了，一旁的丁鹏也懵了，墙角的斗篷少女也看了过来。
“蕾娜女士，我说了，我能理解你。”
黎夜帮她在沙发上躺好，甚至帮她理了理头发，动作轻柔得像伺候女朋友。懵逼的蕾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狐疑地看着他。
“严酷的环境，冷漠的同伴，迫近的死亡，骇人的怪物，任何人在这种环境里都不可能保持正常。”
黎夜诚恳地和她对视，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这是他以前当志愿者的经验。
“再高尚的善人在这种地方也会堕落成坏人，而坏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人或疯子，这个过程无比煎熬，看看你，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或许你其实是个好人，但你没得选，你在当坏人、当死人和当疯子中选择了当坏人，换我也会这么做的，谁都会这么做的。”
“但我认为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你也不该因为残疾而放弃求生的希望，我想选除了坏人、死人和疯子外的第四个选项。”
蕾娜的嘴角抽搐着，黎夜说的话毫无疑问戳到了她心里某些脆弱的部分，她沉默了半天，才问出来：
“……什么选项？”
“大家一起活着出去。”
“…………嘁。”
蕾娜发出不屑的嗤笑，但黎夜非常有耐心。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量用最简短的话交流，完全不吝惜自己的水，很大方地把水分给蕾娜。他的眼神是坚定且不带有杂质的，他没有把时间花在怨天尤人上，也没把精力耗费在内斗上，他是认真地思考让所有人一起逃出去的方法。
“……综上，我认为，巡夜人作为目前我们所知的最大难关，起到的其实应该是‘守卫’的作用，如果我是这里的管理者，我一定会把出去的路藏在和巡夜人有关的什么地方。而制定了‘绕开巡夜人’计划的你一定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对此你有什么头绪？”
“…………”
“没有吗？我不会勉强你……但请你明白，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把大家团结在一起，集众人之力，不浪费任何一条生命，一起摆脱险境。”
话说到这里，剩的水也不多了，黎夜说完这一席话，刚要起身——
“……等等，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宿舍’的……事情……”
蕾娜说了出来。
可能是出于愧疚？可能是被他说动了？还是打心里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蕾娜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感受到了这男人对她的“理解”和“诚挚”吧。
“我之前，偶然在一个叫游戏室的房间，找到了一个盒子……”
“…………噢？”
“盒子里装着一个垃圾一样的小玩意……还有半块金属牌……上面写着‘宿舍区’……我觉得孤儿院出口肯定在宿舍区……再不济也有关键线索……”
“于是你就开始研究怎么进宿舍了吗？”
“是的……巡夜人就是宿舍的守卫……不要被它抓到，和我同批来的两个人都被它拧断手脚带走了……信息里也说了，它的习性就是会把抓到的人带回宿舍……而且它平时都在宿舍区入口守着，根本没有绕开它的办法……”
“……我有个想法，如果换个思路，不是‘把它从宿舍引开’，而是‘跟踪它进入宿舍’呢？当它因为一些事离开宿舍大门，进入宿舍内部时，趁机溜进去？”
“姆……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原来如此，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黎夜露出柔和的笑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蕾娜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真的产生了“他是同伴”的感觉，这男人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中居然还如此有耐心，还不计前嫌把水分给她，以德报怨……
“然后，还有件事，蕾娜女士，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告诉你宿舍区怎么走吗……诶！？”
黎夜突然把蕾娜狠狠按住，摸遍她全身，在她内衣里找到了铁牌，然后用建材废料里找到的尼龙绳把她五花大绑。
“啊？啊？？你你你干什么？”
蕾娜被整不会了。
“我说了啊，让你帮我个小忙。”
黎夜理所当然般说出了形同死刑判决的话语：
“我要你当诱饵引来巡夜人，乖乖躺地上被它拧断四肢扛回宿舍，方便我跟着它溜进去，你没有拒绝权。”
“你！？！？”
“刚才演演你套情报罢了，你不会真当我圣母心泛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