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剑主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章 往昔

薄雾轻笼,村落被一层雪毯覆盖,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缓缓展开。雪花仍在不紧不慢地飘落,每一朵都像是天空洒下的细密情诗,悄无声息地装点着这宁静的世界。

屋檐下,冰凌如剑,晶莹剔透,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村间小路被雪掩埋,只露出斑驳的石板痕迹,炊烟从稀疏的烟囱中袅袅升起,与雪花交织在一起,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生机。

远处,几株老树银装素裹,枝头挂满雪花,宛如玉雕,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让人心生宁静,忘却尘世的烦恼。我们的故事从这开始。

在此不远处布满苔藓的石阶上,缓缓走出位半老徐娘,她身着一件手工缝制的深蓝色棉布衣裳,衣襟上绣着几朵简约的梅花图案,虽不华丽,却透露出一种淡雅与坚韧。

她的鬓角有些发白,但轮廓依旧清晰,脸颊肌肤也细腻有质,双目透露着深邃,似是承载了岁月的无尽故事。一头银发如霜,被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增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

萧大娘今四十有二,这是她嫁入王家村的第十三个年头。丈夫离世的早,孩子是她独自带大的,其中心酸苦楚难以言表。但好在生活虽艰苦,儿子(萧渃)的教养和认知皆不错,村民们偶尔也会前来帮衬。对于萧大娘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欣慰。

这一日,萧大娘缓步行走在石阶之上,尚在犹豫是否要再织件棉衣给孩儿御冬?余光中却惊现一丝异样,白茫的积雪中有一抹黑影,凑近一看,给她吓出声来。一位身着黑色丝绸状深衣的少年半身镶嵌在雪地里,脸颊亦是大半埋入雪中。

萧大娘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良知,上前将少年从雪中扶起。少年貌已过幼学但未及束发,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角有些许血迹,好在气息尚存。萧大娘环视四周,雪花依旧没有停止下落的脚步,远方的地平线朦胧一片。

她那雪白的牙齿紧咬下唇,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看向自己庭院的目光也变得越发坚定了……

冬日的严寒逐渐消退,万物似舒展开了沉睡已久的筋骨,迎来了春日的温柔拥抱。嫩绿的小芽在枝头悄然冒出,为那几株老树披上了一层崭新的绿装。

时光飞逝,距少年来到萧家已悄然过了数月。年幼的萧渃着实喜欢这位哥哥,自从少年到来后,萧渃是一天都不停地缠着他,问天问地的不知疲倦,尽管对方几乎不怎么搭理他,常显露出一副冷漠表情且寡言少语。

在一个光影交错,星空不乏神秘却有些温柔的夜晚,少年褪去了黑紫色长袍,身着一袭布衣,盘坐在萧家门前,紧闭双眼,练习着吐纳,享受着片刻安宁。

然而,好景不长。粘人的萧渃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地走到少年旁,模仿少年的姿势也盘腿坐了下来,接着便带着有些尖锐地声音说道:“嘻嘻!阿哥生得是好生俊俏啊。”少年没有理会,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态。

“嘿嘿!”萧渃捂嘴笑了一声,没有放弃,道:“阿哥,你腰间的玉佩着实好看!”

语罢,萧渃又指着自己胸前挂着的一块通体漆黑的“怪石”,道:“娘亲说咱这也叫护身符,只可惜是石头做的。”少年依旧未搭话,萧渃则索性把上半身凑近他,仔细端详了会,后突地说道:“阿哥,你是姓慕容吗?”

“你怎知?”少年瞬间睁开眼睛。

“我跟着娘亲学过几日字。”萧渃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指着少年腰间的那块玉道:“尽管你这玉佩上不是我们这边的文字,但娘亲恰好也教过我,嘻嘻!厉害吧!”

少年双目直视前方,右手用力握了下腰间的玉佩,过了许久神色才放松下来,并道:“此事,切不可和任何人语,不然,我定……”

“晓得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嘻嘻!……阿哥,你快看是流星。”萧渃指着星空紧张地道,少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银色的箭矢,自无尽的宇宙深处疾射而出,穿越层层云霭,直指人间,他刚想说话,却见面前的萧渃已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片刻之后,少年便听萧渃声响再次传来:“你没有许愿吗?”

“有何用处?”

“娘亲曾说,在流星划过的时候许下自己的心愿,可以成真。”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从小就没有了爹爹,是娘亲把我养大的。”萧渃侧过身来对着少年一脸期待地道:“所以我希望长大后能有一番成就,让娘亲也跟着沾光享福。”

少年心里一紧,内心现起一丝波澜,但转瞬即逝,只听他道:“那你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吗?许的心愿,不要告诉任何人?”

“啊!这……”

“呵呵,人定胜天。”

少年话音未落,却听萧渃声已响:“你笑了,哈哈!阿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年自觉失态,继而恢复了高冷的样子。正当此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恰巧打破二人的尴尬:“渃儿,饭菜都做好了,你和阿哥一起进来用膳吧。”

饭桌上,萧大娘能感觉到,少年的话明显比以往的多了,对此,她是由衷高兴。但另有件事却似浓雾一般笼罩在她心头。萧大娘眉头紧锁,不知是否该说与少年?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开口道:“咱村子,近期似是有一些不太平。”

萧渃和少年同时看向她,只听她接着道:“我也是听村头王叔提起的,前日里不知怎的?在官道上竟有人设防,每一个路过的人,无论商贩还是民户都要严格检查。”

少年未接话,大娘也不停顿,继续道:“甚至……还有传言,隔两天官兵还会来我们王家村。”此话一出,屋内瞬间肃静了下来,仅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该来的总是要来。”少年低声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身,走到萧大娘饭桌旁,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竟是做了一缉:“吾谢过大娘数月之恩情,来日定报。”

“你此举是做甚?”萧大娘赶忙站起身来,扶着少年的双掌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切勿理会错我的用意,我郢州萧氏岂是见危不救之辈!更何况,我早已……”

话未完,但少年已猜到对方心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酸涩。片刻后,他对着萧大娘点了点头,这更像是一种理解,又或许别的深意……

一阵夜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深夜,万籁俱寂,只余下月光与星辰在无垠的天幕上低语。对于萧渃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夜晚用膳时,自家娘亲和少年的谈话,太过深奥。半夜,他辗转反侧,楞是没想个明白,而胸口的“怪石”竟莫名发烫起来,他顿时睡意全无。正犹豫间,眼侧闪过一道白光,萧渃朝窗外的方向看去,心存疑惑。

“难道又是流星?”萧渃一边心想着,一边穿上衣服快速下床,打算一探究竟。打开通往外室的木门后,一片黑暗,原先用膳时点燃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熄灭。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气味,十分刺鼻。按照记忆,萧渃找到了火折子,再次将蜡烛点亮。然而,他即将所目及的场景,却将成为他这一世都难以抹除的阴影。

在外室木质结构的地面上有着一道宽约两尺的血印,异常浓厚。顺着血迹往前看去,在通往院子的大门侧边,有一具暗蓝色身影,半躺在地上,纹丝不动。萧渃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哧!扑哧!”他双拳紧握,缓慢向前挪动着步伐。一步两步,五脏六腑几近从嗓子处脱出。

随着火光的照耀,黑影逐渐清晰。萧渃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面,哭喊道:“娘亲!“血液是从萧大娘的胸口流出的,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她的双手软绵无力,随意搭在腿上,头发乱糟糟的,脸颊如石灰般惨白,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萧渃泪如雨下,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母亲都如石柱一般,纹丝不动。片刻后,惊骇之情逐步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以及另一种源于内心的疼痛感。

一柄短剑不知何时已全然插入他的胸口。他那漆黑的瞳孔逐渐变大,几近占据了整个眼框,口中止不住的流淌出鲜血,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萧渃屏住一口气,散尽浑身的力气地转过身来,却是见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阿…哥,你为何?”

此刻的“阿哥”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血光,面目狰狞。就在他即将拔出短剑的刹那,突得闪过一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外室。

“孽畜!给我闪开。”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如流星一般划破空气,传到了萧渃耳中。已近“风烛残影”的他已无暇思量来者的身份,他只感到浑身麻木,即使是穿心之痛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他的眼皮缓缓闭上,在没有知觉前的最后一刻却是见到了一丝红光。红光似火焰,起于他胸前的那颗“怪石”,亦被他戏称为“护身符”。光晕闪烁,如血液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