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世间,从守门士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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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行

“你这一大早去哪了?留下偌大一个铺子让我独守!”

陈宁前脚刚一踏入茶馆,柜台后被惊醒的田掌柜,便猛地发出一阵春闺弃妇似的怪叫。

偌大?

大你个头!

陈宁下意识扫视了遍小小茶馆,随即带着一肚子怨气冲到老田面前。

一转身,竟将对方也给拽到了深沟里。

“刚被西缉事厂的上官唤去了,他有些事情吩咐咱俩。”

“咱……俩?”老田困惑抬头望向陈宁,见他面色肃然,只得狐疑问道:“上官说啥?”

“要你我设法接近誉王,找出亲王殿下勾结南边的证据来。”

“啥?!”

老头矮小的身躯如猴子般蹦腾起来,动作堪称敏捷。

“这可不兴胡说……”

老田本想斥责陈宁编谎吓他,但转念一想,亲王、构陷、南边,这些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方敢拿来玩火的,嘴边的话语便越说越小声,最后近似喃喃自语。

陈宁看着老田愣怔原地,也不继续拿话激他,只是静静地站立一旁。

“这特娘的……怎地天降横祸啊?”

足足半晌过后,老田才逐渐缓过神来,随即,仿佛悟出了此事的不妥之处,又是怪叫起来。

“不对!此上官非是彼上官,凭甚吩咐我等做事?”

“你忘了昨夜郭雀儿方才来传讯,百户大人近几日都不在驻地,连人影都摸不着个。”

“呃……林盛景这没头脑!怎地如此轻易就中了计?如此看来,西缉事厂那帮家伙定是谋划已久,构陷亲王之举是势在必行呵!”

老田不愧是在高官身旁做过文书之人,阴谋诡计见过不少,主动便把事情给圆上了。

“还有你,冷着一张脸的不高兴!怎就轻易应下了?”

“你觉得我有得选?从听到这事那刻起,若不应下,你我便只得死路一条!”

说的对。

没得选。

“怎会落到如此险境啊……”

老田颓然坐下,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像是再问陈宁,又像是在问他自个儿。

“这事无法推脱,也实在不好下手……且不说殿下住在戒备森严的王府之内,便是连他长甚模样,咱俩也识不得啊!两个生人,如何才能到得亲王殿下近前?”

“让我琢磨琢磨……炮制假证据?屈打成招?唔!这个不可行不可行……”

眼见老田已然入套,陈宁苦笑不得地赶紧打断对方,免得这老东西越走越偏。

“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亲王殿下久居王府这一点,我自会想些法子。至于这第二个问题……”

“仔细回想,你其实是见过殿下的。”

“见过!我……”

老田闻言犹如集市上被人呃住喉咙的家禽,脖子伸得老长,满是褶皱的一张脸迅疾涨得通红。

足足一刻钟过后,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服用了巧茶的那位小胖、公子?!”

“对啰……”

下一瞬,老田猛然撑起,左手“啪”一声拍向柜面,右手捏成剑指伸向陈宁。

“我就说你不该多管闲……”

“上官说了,正是因为知晓你当时应对得当,才定下让你我二人共同接近誉王的计谋,若是只我一人,上官嫌我年少,还下不了决心呢。”

“你、我、你……”

“也怪你过于出类拔萃……还别不信!你仔细想想,亲王殿下身旁面白无须那位,是不是对你所言颇为信服?我说出口的,他斥责。同样的言语你再说一遍,他是不是就听进去了?”

“咚!”

老田再次颓然坐下,这一次,他一边抽打着自个儿老脸,一边机械地重复念叨。

“都怪我!瞎显摆!都怪我……”

“行了!何必如此折磨自己,眼下要紧的是想出应对之法来才是。况且我也给上官说了,你毕竟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还是留在这茶馆里坐镇的好,至于接触誉王之事嘛……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阿宁!你……”

闻言,老田迅速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脸上,一双混浊老眼隐约泛起水光。

那模样,真真让人不忍直视。

陈宁见不得他这副样子,随口丢下个由头,转身便往外走。

“你在此筹谋筹谋,我自去外间迎客,毕竟还有疗愁花一事需要应对,别让人瞧出端倪去。至于旁的,便且行且看吧……”

“阿宁!”

眼看将到门口,却又听老田突然说道:“往后无事之时,你我皆多笑笑吧。”

“嗯!为何?”

“不是有话说过么,这爱笑之人,运气当不会差。”

“……没听说过。”

……

……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别看老头眼下这副模样,但毕竟是经年的老吏。

陈宁把他拉上船,倒不是为了恶作剧,而是真心希望有人能够为他查漏补缺。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他实在过于陌生……

略微站直身姿,将耳目两官打开,陈宁一边肝熟练度,一边思索破局的关键所在。

对于眼前身不由己,万事皆操旁人之手的局面,他并不打算逆来顺受。

办法当然要想,但自己的立身之基,更要抓紧才是!

真到了紧要关头,还得靠……

嗯!

意料之外,一个印证他猜想的结果,竟在此时突然到来。

只是这结果,不尽如人意……

眼力所及处,乞丐不见了身影,对面绣花大娘的房门,直到此刻也还紧闭不开。

耳朵里,隔壁房顶上没了呼吸之声,更远处,原本能听见动静的角落里,也是一片寂静。

能看到的,只有狗吠鸡飞。能听见的,唯有夫妻争吵。

西缉事厂的番子,竟然一个不见!

眼前如水波般的文字还在晃荡,成串的文字犹如嘲讽:你猜对了!但没有奖励啊……

陈宁不死心,仍旧“看”了许久,“听”了许久。

但【放哨】技艺的熟练度,果真是慢了下来,受此所累,【敬业度】数值也是一动不动。

鸡毛蒜皮之事,果然是不够看啊……

好你个霜降!

动作怎地如此之快?

你说的是调走大部人手,可不是全部啊……

这一站,便从白日站到黑夜。这一听,烈日已换成了明月。

收获颇少的陈宁心中烦闷,也不想回屋对着长吁短叹的老田,便打了声招呼,独自沿着长街漫步起来。

埋头行走间,少年心事重重。

一重又一重的困顿,密如丝网般,将他裹了一层又一层。

眼下可以做的,不过是一边借着散步之际梳理头绪,一边将【耳聪目明】打开,期望能来个量变导致质变。

“哎……”

陈宁叹了口气,渐渐走到了长街尽头。

眼前是望不着头的一片衰败房屋,便仿佛他眼下的境遇一般。

这人一旦走起“背”字来,可谓是挡也挡不住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