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菌丝宴

刘欢蹲在厨房熬糯米粥时，发现砂锅边缘结着层冰霜。瘸腿公鸡立在灶台上监工，金喙时不时啄向虚空——那里飘着几粒肉眼难见的荧光孢子。

“这可是最后一袋米了。“他搅动着越发粘稠的绿褐色粥体，突然想起《道医精要》里“黍米破瘴“的记载。昨夜试图用淘宝买的驱虫粉对付黏液菌丝，结果那玩意儿在香灰里长成了盆景。

手机在案板上震动，追星少女连发十二条语音：“道友！我在山脚公交站，导航说上山要两小时！“少年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雨，默默把扫帚柄改装成登山杖。

道观门前的老松树淌着“汗“。

陈雨桐仰头看着树皮褶皱里渗出的琥珀色黏液，手机镜头对准树干上鬼画符般的痕迹：“这是新潮涂鸦艺术吗？“

“那是菌丝分泌物形成的天然符纹。“刘欢用桃木剑挑开快要滴落的黏液，“劳驾退到坤位...对，就那个矿泉水瓶旁边。“

少女却突然凑近树干，美甲上的水钻映出黏液里的细丝：“这些金线好像在动哎！“话音未落，整棵树剧烈颤抖，松针暴雨般倾泻而下。刘欢拽着她滚到石阶旁时，看见菌丝正沿着水滴的轨迹急速增殖，转眼吞没了她刚站的位置。

藏经阁临时改成了隔离室。

陈雨桐捧着电子符咒充电宝，看小道士往她脚踝抹雄黄酒：“所以那个偶像真的会变竖瞳？“她翻出手机相册，“你看这张彩排照，他戴的美瞳还会随光变色...“

刘欢的棉签停在半空。照片背景里模糊的舞台设备上，隐约可见青鳞状的反光。当他放大像素块时，瘸腿公鸡突然啄向屏幕，将某块区域啄出蛛网裂痕——正是五十年代照片里斗笠工匠的袖口位置。

“能把这张图发我么？“他扯过《营造法式》垫着手机，“作为交换，教你画防虫符。“

“能画在自拍杆上吗？“少女掏出镶钻的粉色杆体，“下次应援时举着，绝对碾压那些荧光棒！“

子时的道观回荡着诡异啃噬声。

刘欢举着紫外线手电筒巡视厨房，发现菌丝正在啃食不锈钢锅。这些曾被他当做普通霉菌的活物，此刻在紫光下呈现珊瑚状荧光结构，像极了《山海经》里记载的“鬼草“。

鲁班尺突然在布袋里发烫。他想起残卷里的记载，将尺子贴墙测量，刻度在寅位疯狂跳动。墙面应声裂开蛛网状细纹，露出后面半堵砖墙——砖缝里塞着五十年代的《人民日报》，头版报道着青云山水库竣工。

瘸腿公鸡发出预警啼鸣时已经晚了。菌丝顺着尺子爬上手腕，刺痛感让他想起师父的戒尺。慌乱中打翻的雄黄酒淋湿菌丝，竟激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陈雨桐的尖叫从客房传来：“道长！我的自拍杆开花了！“

月光下，镶钻自拍杆已长成微型生态园。

荧光菌丝缠绕着粉色杆体，开出米粒大小的半透明伞菇。每个菌盖上都生着人脸纹路，仔细看去竟像青年时的师父。陈雨桐缩在八仙桌下录制视频：“家人们谁懂啊，玄学周边真的会变异！“

刘欢用鲁班尺挑起菌丝，发现每根丝线都对应《万法归宗》里的经脉图。当他按“手太阴肺经“走向扯断菌丝时，整面菌墙突然痉挛收缩，露出被吞没的密室入口。

手机直播突然自动恢复，封禁的直播间涌进万人围观。弹幕疯狂刷新着“剧本炸裂“，却没人注意到画面边缘闪过戴斗笠的人影。陈雨桐突然指着屏幕尖叫：“那个穿戏服的...是我家哥哥的新造型！“

刘欢望着菌丝中浮现的青鳞手臂，终于明白守拙道人为何在笔记里警告：“见鳞而走“。他摸出师父的酒葫芦灌下残酒，烈火烧喉的刹那，看见菌丝网络里流淌着星图般的幽蓝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