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弄巧成拙
白芷若在长久浸浴后,自潭中出。
光洁水润的肌肤,流着莹露,顺着肢体滑落,从香肩锁骨,直至挺翘峰峦,一路被体温带出水汽蒸腾。
胸前一颗雾蓝吊坠嵌入软云。
浓郁雾气若轻纱欲掩,纵然一瞥惊鸿。
鬓发朱颜,瑰丽体态,半湿云鬟垂夜月,九幽霜凝坠湘裙。
这清冷凝重的环境,都因这一道娇白身躯所衬而显得雾縠沾虹,柔光彩霞,像是一卷活色生香的帛书,芳华为甚。
幸运的是。
陆影还在水里。
他恪守了君子之心,没看。
并不是不想,而是为了云长二弟不随意探头,为了神色如常地出现,让他得以堂堂正正的亡者归来。
当他在潭中远远看到雪白的修长美腿抽离,陆影便知,时机已到。
他是时候出去了,免得白芷若穿了衣裳。
就飘然离去。
若是「九幽寒窟图」的卷轴卷起,指不定下次什么时候重见天日,他又只得在暗无天日的寒窟里哀嚎。
一阵思量过后,陆影准备好了偶遇方式。
他在深水域便开始平躺,嘴里含着潭水,缓缓向上浮动,待自己露出水面,便作咳嗽状,然后就假装悠悠转醒……
如此,懵逼的受害者身份就大功告成。
既不用解释看没看到,也不怕被怀疑听没听到,那些白花花的场景以及白芷若是某宗暗子的事,陆影都化为四字:
一概不知。
白芷若穿上丝织绸缎所制成的衣裳,又取出习惯的宝珠器玉穿戴,正以潭面为镜,欲要盘发。
只见一道黑影从潭底来,离得越近越见得发白,将要浮出水面时白芷若才发现是暗红色,应该是一具尸体。
“噗,咳,咳咳……”
“啊!!”还未等她反应,那诈尸般的迹象就令她花容失色。
陆影倒也没想过会吓到白芷若。
他没怎么见过死人,但在魔门的各位,应该都习以为常才是……
“陆影?你没死?!”
白芷若不顾已经穿好的衣裳,就跃入池水,柔夷托着陆影的手臂,轻盈若蛟,将他带到岸边。
陆影才道不妙,浮错了地方,稍远。
但事已至此,只得继续演戏,用力将口中的积水咳出,坐起身,深深喘气,问道:“我在这多久了?”
白芷若此时湿了身,见陆影咳得厉害,搭了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发觉陆影竟然已经练气六层!因祸得福?
绸缎本就纤薄,紧紧贴着白芷若的雪肤,让陆影不敢轻易望去,只是余光会不住地瞥见。
“从考核结束的时候算起,已过了七日……”她眉头微蹙,看向陆影,心中稍有惭愧,更多是一种可怜。
陆影开始自然地问起:“那……最近有何事发生?孤鸿长老为何不来救我?”
白芷若收手,静静盘坐一边:“孤鸿长老本不是此卷的主人,只是借用,真正所属为器峰的洛无锋长老。”
“此卷作为考核所用,为确保公正,避免高位干涉,本就给图卷施了禁制,若是施救就需洛无锋长老亲自开启。”
白芷若说来,也蹙起眉头:“可消息到了器峰,洛无锋长老门下弟子却说,他闭关已久……”
陆影闻言心中有了推测,先前丁柳就曾来巧工坊施以威压,如今器峰长老又见死不救,想来就不愿让他安然出卷。
“那宗主呢?她没有施令?”
白芷若轻笑,笑里带着些许薄凉自嘲:“吾等外门小辈,宗主日理万机又怎会在意?但阮执事已经对器峰施以惩戒,如今这图卷才归孤鸿长老所有……我拜入剑锋,才得入卷修炼。”
想来他的身世隐秘,或许宗主也不会轻易暴露,也可能自己生与死,她有所感知……那阮姑娘想来也得知自己无恙了。
两道目光对视,陆影忽地瞥见湿漉漉的裙边透出底层的内衫,内衫下有若隐若现的轮廓,虽是无心却也为时已晚。
看似失礼,实则是微微施礼。
唰的一声。
白芷若忽地站起身,背朝着陆影,迅速从储物袋中捻出一张符箓,身上的衣裳随之变得干燥。
此时她的脸上烧得滚烫:“你,你怎么还能……你不是应该断阳了吗?”
“啊?抱歉抱歉……我阳气足,应该是体质特殊吧。”看见白芷若耳廓的红霞,陆影也自知失了仪态。
这倒真没办法。
但也自证了清白,他哥们云长没事。
白芷若脑中纷乱,那粗布鼓起的样子仍然扰动她的内心,虽然此乃人之所欲,但对不曾得见的她而言却是新奇。
再加上白芷若作为探子常疑神疑鬼,脑洞清奇,陆影这身染成暗红的衣裳似落魄新郎,心中自然砰砰狂跳。
“你好了没有?我,我走了。”
“先别走,白姑娘,白师姐。”陆影看她要走,就要起身。
白芷若脚步一缓,站住脚:“按理说,你若是出去,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你要问便问,我就站在这讲与你听。”
忽地,陆影想起了什么:“通过考核的有几人……巧曼呢?可还安好?”
白芷若侧过脸,颚骨线条柔美,陆影可以瞧见她眉宇间的沉重。
“通过考核仅有两组,一组是我,另一组便是灵玥己组。巧曼……她下山了。”
“为何?难道……”
嗡——
各种信息忽地串联而起。
这才想起,他与巧曼同组,若是她下山便是他这组未过考核!
他投机取巧所得,以及诡异女子赠与的寒髓玉,统统都没带出!
“但她方才二八年纪,距离双十尚远,却不在杂尘峰继续杂役……”
看陆影已有推测,白芷若点头道:“巧工坊无主多日,按规矩被各峰暂为掌管,倒是器峰最后拿了权。”
“那现任坊主乃外门弟子,师从洛无锋,名为丁柳。”
陆影便明白始末。
巧工坊他花了一个月盘活,事业刚有起色,却被器峰拿走,才不过短短七日。
他作为打破“996”心魔的人,如今却连的“001”号员工都守不住。
可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金山被企鹅收购,周受资转入抖海,他还偏偏没有冰冷的四十亿。
只有大量寒髓玉。
果然,人与人的路是不可复制的……
白芷若回头见陆影出神,也顾不得矜持,拉起陆影,握起胸前那枚造型独特,材质又与寒髓玉相仿的玉石,想来就是她能免受此潭水心魔的原因。
她手中灵力催动,纤纤玉指的缝隙透出玄光,道:
“先出去吧。”
白芷若只当陆影心系沐巧曼,至于小小工坊,为仙又怎会惦记?
却不知道陆影前世社畜的不甘,当老板,开豪车,在游艇上运动,统统都没有实现,自己的第一份事业自然是舍不得的。
修仙在他看来是延年益寿,如同胯下吊着砖打八段锦。
但他长寿,可不就是为了骄奢淫逸的生活么。
碧柔的光将二人托起,往天井上飞去。
待到天井边缘,光忽地绽亮,陆影眼睛一眯,睁眼之际,自己便踏在一处绿荫中。
周围雾气森森,如凌空仙境。
“我受够了腾云驾雾,这是修仙界还是网吧……”
虽然气雾缭绕,也好在不是二手烟。
他身旁是石台方桌,除了那卷摊开的「九幽寒窟图」外,紫砂壶,马蹄杯,还有莫名的一枚玉扳指。
热气从茶盏缝隙中淌过,想来不久前才斟此茶,只是那油亮的竹椅空空,不知有何急事离去。
陆影倒是随意,直接坐了上去。
望着宽大院子中一方澄澈泉池,涓涓流水似是施了小阵法,被一股力量撸起,逆流而上,又落如瀑布奔涌。
“仙人就该如此。”
白芷若急迫道:“你干嘛,这是师尊的椅子。”
一道老翁的声音入耳。
“芷若啊——”
“老夫跟你说了,修炼急不得,那寒潭是好东西,要多……”孤鸿悲从竹舍来,手攥柔布,不急不慢地擦着手。
白芷若原本挡住了陆影,见师尊到来,退开一步,像是要故意告状。
“师尊!”白芷若道。
“老夫跟你说,你……陆影?”孤鸿悲见陆影起身,神情稍变,打量了一番。
“孤鸿长老,晚辈陆影。”陆影躬身作揖,谦卑姿态。
“呵,可真是福大命大,老夫寻你不得,你倒是自己出来了,却是可惜了……嗯?”
陆影只觉被人掀开衣服看了一眼。
“你阳至未消?”孤鸿悲稍一探,见陆影竟至阳如火,体内倒是还留了不少阴煞,想来是被寒潭所侵,才残留其中。
“是,弟子考核前吃了大量极品气阳丹,侥幸得存。”
不仅如此,牛至还好好的呢,你的爱徒可以为证……
“这么说,你师从丹峰?”
陆影稍俯首:“丹峰庞中妄,庞长老座下。”
孤鸿悲方才在茅房内将业火消解,戴上玉扳指,贤者姿态尽显,道:“虽然你活着,最多是个外门弟子,若是拜入剑峰,老夫尚可指点一二,可惜拜错了门。”
陆影试探道:“若是再拜孤鸿长老为师,也并非不可……”
孤鸿悲略显惊讶,却也如常:“我与那老鬼不对付,他是假欲假施,与吾宗观念貌合神离,靠丹药维持,老夫倒瞧他不起。”
合欢宗,合道为欲,主欲为欢,追求的是随心所欲的心境,孤鸿悲纵情无禁,自然是瞧不得淡泊无欲的庞中妄。
庞老鬼买床,完全是因为宗门内有人传言他不行!可事实上,他是醉入丹道,早就超脱情欲之外了……
陆影想到孤鸿悲作为主考者,没有及时救出自己,倒是应该让他把结果公正才是,否则巧曼岂不是白白下山?
“孤鸿长老,眼下我出了图卷,拿了大量寒髓玉,理应通过考核,我的同组成员却已经遣散下山,是否将二人带回?”
孤鸿悲抬到嘴边的茶杯一滞,斜眼瞟了陆影,轻轻吹开微薄的热气。
“你能出卷是你命好,跟他二人何干?该有的责罚,已经落到实处,你承继外门身份便是。”
听见孤鸿长老拉长声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老头,是不想多一点事儿啊。
陆影不知为何,或许是境界大涨,到了练气六层的缘故,竟能感受到周遭色调稍明,细微差别让他有了猜想。
那……赌一把试试。
“我还听闻,庞长老说,孤鸿长老有只灵宠,而我恰好……”
“那不是灵宠。”孤鸿悲怒而未发,也稍显失态,放下的茶盏发出声响。
却见陆影直起身子,微微一哂,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着孤鸿悲,意味深长。
孤鸿悲来不及愠色怒骂那庞老鬼胡言乱语。
一声轻柔传入孤鸿悲耳际。
“哦?这么说,确有其事?”
院落幽深处稍有波动,色调溶解,光粉洒落……
陆影见状假模假式地弯腰低头:
“阮执事。”
阮清清从光粉中踏来,不着痕迹地瞥了陆影一眼,竟已是练气六层境界,眼神随意落在一处:
“孤鸿长老,可有雅兴,收了众多女弟子,私下还偷偷养着小狐狸?”
这冷冽绝美的容颜,白芷若不知身份,但可以判断出,这美女姐姐肯定是大有来头,她先前可见,孤鸿悲在她面前点头哈腰,尬笑连连。
孤鸿悲身为长老,自然是八面玲珑,虽然他的事迹鲜有人知,但阮清清这神出鬼没的遁法,他也不敢妄言。
起身提起紫砂壶,就要斟茶奉上:“老夫确实有只小小青狐相伴,乃老夫在外游历时不小心发了毒誓,才带回的幼狐,属不得不为,这依照宗规……”
“慢,这些事,到督峰监察殿,你可慢慢道来。”阮清清即刻打断了孤鸿悲的自辩,让心急的陆影松了口气。
不然若是对簿当场,他是等还是不等……
“陆影,你如常出卷,虽说考核已过,但器峰未即时施救也是过错,可算你完成考核。
另外,本座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陆影看着为自己主持公道,一副高傲模样的阮清清,心底莫名戏谑,道:“那我的要求,可否分三次实现?”
孤鸿悲一手扶着壶,香茶倾泻,心中不屑。
毛头小子就敢跟阮执事提要求?
没看老夫都得站起来说话?
白芷若在一旁,似被施了定身法术般站定,唯唯诺诺的样子。
本来作为探子见到执事就心虚,陆影这得寸进尺的模样也被她脑补起来,仿佛下一刻阮清清便阴沉着脸,弹指间将他抹除。
“也可。”
?!
孤鸿悲和白芷若,师徒二人一副见鬼模样。
孤鸿悲深知,圣宗上下,能跟这宗主亲自培养的女魔头讲道理,已经少之又少,讨价还价更是闻所未闻。
许愿要三次许愿机会的套娃,也能答应?
直至茶水溢出,浸热手指,他才缓过神来。
陆影见状心头暗爽,嘴角一翘。
懂不懂什么叫宗二代呐?
领导干部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