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洛婉
半刻钟后，没有动静。
应该……是走了吧？
姜峰长出一口气，抬腿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腿。
这时候，一股杀气又锁定了他。
自己像是地上这一头鹿，又被猎人给瞄准了。
果然！他在犹豫！
杀人夺宝？
一头鹿，至于吗？应该不至于，否则自己应该早被射死了。
这人仿佛还在犹豫，姜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动就还好，只要一动，自己被一箭钉死的惨状，就在眼前，姜峰能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锁定，明明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是什么原理。
人被别人暗中窥视，有时会感受到，这也是人体的神奇现象的一种。
此时，姜峰只能在心底无声的骂娘。
又僵持了片刻之后。
草丛中远远闪出一个窈窕身影。
正主来了！
姜峰提口气，定睛一看。
是个女扮男装的肤白小娘，少女的样子，白色书生锦袍，云纹金丝靴子，长发乌黑挽个马尾，颜色绝丽。
葱白玉手中，赫然提一把大铁胎弓。
她三步并作两步，朝这边快步走来，在姜峰面前站定。
姜峰眼睛眨巴眨巴，看样子没什么事了，不像要杀人的样子。
没等姜峰说话。
少女目不斜视，一边凝视远方，一边脆生生地幽幽开口，发出银铃一般的夹子音，听得姜峰浑身骨头发酥：
“刚那一箭，没有人看见。”
“谁看见了，谁就会死。”
“明白了吧？”
“？？？”
姜峰一脸问号，凝神看着这女子的脸。
这家伙，女扮男装毫无效果，书生打扮，唇红齿白，但洁白的雪颈没有喉结，裹的再紧但还鼓鼓囊囊的雪白出卖了她。
余光见姜峰呆滞，少女稍背过身，留给姜峰一个侧身的背影，闭眼说道：
“看见刚刚那一箭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说啥呢？你没事吧？”姜峰皱眉，有些尴尬，疑惑问道。
少女手中摆弄一根红色头绳，又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自说自话：
“任谁看见了，眼球都会无端端的爆掉，就用红线戳爆。”
“谁？什么红线？”姜峰无语。
“是的，会死。就是说，头也会莫名其妙掉下来。就用白玉刀剁掉。”
女孩儿侧身凝望远方，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夹子音喃喃地说出令人酥软的恐怖话语。
雪白的玉手紧了紧腰间一把白玉刀鞘的宝刀，手比白玉还白。
姜峰尬住了：
“……神经病。”
姜峰看看鹿屁股后面掉在地上的两支箭。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捅了脖子，她射了屁股，她是没面子了。
怪不得。
这家伙尬说了半天，原来是在威胁我。
姜峰抬眼诧异地看着女孩儿，女孩儿依旧凝望天边，故作高深，给姜峰一个优美的侧脸剪影，仿佛画中人。
前世的话说，就是漫画脸。
姜峰忍不住凝视半晌，突然想道：
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
姜峰心里一惊，想起来了。
这特么不就是药王庄的大小姐！！？
姜峰之前跟这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匆匆一瞥，印象却是挺深。
女扮男装之下，姜峰竟然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到现在才认出她来。
这少女，正是药王庄大小姐，洛婉！
‘我看你不是大小姐，应该叫尬小姐，这样说话真的让人很尴尬啊。’
这时候，洛婉见姜峰好像突然明白了。
展颜一笑，冰雪初融，说道：
“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不想杀人。你快说呀，不说真的会死的。”
“说……说什么？”
杀我？不是，谁给你的自信，你能不能打过我还不一定呢吧。
洛婉肃然说道：
“我洛婉，一箭射在了狍子的屁股上。任谁听说了此事……”
此时洛婉咬牙切齿，一双桃花眼眯起，杀意盎然，“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我会自杀。”
姜峰面上一松，这也不用自杀吧，你死不死和我有关系？
“你放心，我死前，一定带你走。”
姜峰头皮发麻，这个精神病，可别再说话了，真不爱听。
只好眼神一转，尬尴开口道：
“兄弟，你一直在说什么呢？什么箭？哪有啊？我真的听不懂。”
“兄弟？嗯？兄弟？你叫我兄弟？”
洛婉大眼一转，呼地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明白了。”
洛婉这身装扮，在药王庄这么多年还从没人买过账，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姜峰来，边说道：
“好，不错，很不错，你很好……”
哎，这一惊一乍的，姜峰有些烦了，不想再跟小孩子扯淡，随意开口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兄弟，这鹿值多少钱？”装作没有认出她来。
此时，姜峰瞥一眼看到这大小姐手里的弓，心里一惊。
三石反曲弓！
一石弓，六十公斤米挂在弓弦上，拉满为一石。
三石，就是再乘以三。
这大小姐，看着纤纤弱弱，竟然能开三石大弓？！
那就代表，她能横拉一百八十公斤，且能轻松保持！
简直就是女中猛张飞！
姜峰知道，拉弓，必须持久，如不持久，或一松，或一抖，乱放误射，被人耻笑，懂得都懂。人命关天，不能怠慢。
姜峰刚刚问道：“这鹿值多少钱？”
这时候，洛婉一脸诧异，皱眉看着姜峰，像看一个怪物，笑道：“你说…这是鹿？”
“嗯？”姜峰眉头微皱，不明其意。
洛婉掩嘴，忍不住笑逐颜开，夹子音婉转说道：
“大哥，这是狍子。”
“看你打扮，你不是采药队的吗？人怎么能这么无知？”
狍子？傻狍子？怪不得，这只鹿这么傻！
姜峰尴尬，谁知道狍子和鹿的区别？
不过，要是狍子的话，那就不值多少钱了。哎，白高兴一场，姜峰知道，狍子比鹿还是差了好几倍的价格。
洛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
姜峰挺直了腰板说道：
“我叫姜峰！”
“姜峰……你就是姜峰！？好啦，这下搞定了，我记住你了，我先走啦！”说罢，不等姜峰打招呼，就转身往远处行去了。
姜峰开始拔掉狍子身上插着的箭，心想这几支箭也能卖点儿钱。
…
“峰哥儿收获不错啊！这就打到一只狍子！”
刚刚走到药王庄大门口，采药队的接应人员就开始起哄了。
一百八十斤重的狍子，不大不小，虽然这种神奇的生物在鹿蜀山上实在是不少，但一次进山就能打到一头回来，那也是药王庄多年来的作为采药队新人的殊荣了。
姚老头儿吆喝道：“一百八十八斤！母狍子一只！每斤六文！狍子血，三十文一斤！狍子角，八十文一斤！……”
林林总总的各种药材，也算是一身是宝了。
原来，狍子血，具有调经功能，可治愈月经不调，与鹿茸应用相同，但功效却稍逊。
狍子角也算鹿茸的一种了。值点钱的。
这时，糖糖一袭绿色绸衣，窈窕着走进了采药队的院子。
糖糖看看姜峰，缓缓对姜峰说道：“狍子，是鹿的一种，屁股周围一圈白毛，遇敌时把头身扎在雪中，露出圆形白毛屁股，不知道为什么生的这么怪？”
姜峰看着这只狍子触目惊心的菊花旁，确实是有一圈白毛。
只好对糖糖说道：“你来了，果然，它的屁股是白毛。”
哎，她怎么直接说什么白毛不白毛。对了，她是洛婉的丫鬟，她应该听洛婉说了，我分不清鹿和狍子，嘴是真的快。
姜峰边帮忙收拾狍子，一边岔开话题答道：“可能它的祖先们当时也有屁股不够白的，但不够白的就无法在雪中隐藏，都死掉了，剩下的都是白毛的屁股。”
“这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的好。”糖糖眼前一亮，一双凤眼开始上下打量姜峰。
“不过，这地界儿，竟然有人分不清鹿和狍子，奇怪呢，姜小哥儿不是毫州人嘛？”糖糖随意地说道。
姜峰心里却是一紧，淡淡道，“小人自幼穷苦，自然是孤陋寡闻，从小很少出门的，哪里见过。”不愿再扯这事，再扯的话感觉会被怀疑是奸细什么的，都有可能。
赶忙转移话题道：“姚老！这白菊花的狍子，一共值多少？”
白菊花？什么菊花？糖糖先是诧异，接着脸一红，余光扫一眼某菊，闭眼深吸一口气。
果然很像呢。
赶紧红着脸说道，“一只狍子四两银，我收啦，这是大小姐的手谕。”转身就小跑着走了。
姚老头说道：“那我就不算了！本来按价格，这只狍子不大，自然是超不过四两！按规矩，你分一半儿，也就是二两，既然大小姐说话是二两银，那就二两纹银！姜小哥儿这下运气不错！”
姚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库房，大锁链打开后在库房里待了一会儿，走出来扔给姜峰一个钱袋子。
姜峰打开一看，果真，二两纹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