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瞳现世

九重云海翻涌如沸，琅琊山七十二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王清清赤着脚踩在寒玉阶上，青石缝里渗出的朝露沾湿了绣着金蝉纹的罗袜。

她数着脚下台阶，九百九十九级登天梯的尽头，测灵殿的青铜鼎正在吞吐霞光。

“小姐，该换法衣了。“

侍女捧着鎏金托盘的手在发抖。托盘上叠着素白鲛绡，暗纹是王氏独有的千刃纹。

王清清摸到袖口冰凉的银丝，忽然想起昨夜父亲说的话。

“测灵台上，莫要看那些长老的眼睛。“父亲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檀木桌上画出一道符咒，“若金瞳现世...“

“当啷——“

玉磬声穿透云层，惊起檐角悬挂的十二枚青铜剑铃。

王清清猛地抬头，正对上门楣上“问道求真“四个古篆。那墨迹仿佛活过来似的，笔锋化作利剑直刺眉心。

“时辰到——“

三长老王玄霆的声音裹着雷霆，震得她耳膜生疼。

殿内三十六盏长明灯同时亮起，照得青玉地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王清清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玉石中破碎重组，竟化作持剑少女的模样。

“上前来。“

她跪在测灵阵中央时，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这是母亲每日在祠堂供奉用的香料，此刻却混着某种铁锈般的腥气。

七颗星辰石按照北斗方位悬浮头顶，地面浮现的阵纹如同金蛇游走。

“闭目凝神！“二长老的喝令带着焦躁。

指尖触到阵眼冰晶的刹那，王清清听见识海深处传来剑鸣。

那声音像是千万柄利剑相互撞击，又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青铜器。

剧痛从瞳孔炸开，她看见金色血液顺着眼角滴落，在玉砖上灼出青烟。

“不好！金灵暴动！“

“快封住天枢位！“

长老们的惊呼此起彼伏。

王清清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重若千钧。

识海里翻涌着破碎的画面：熔岩中沉浮的剑胚、星空下碎裂的青铜鼎、还有...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

“铮——“

清越剑鸣破开混沌，她突然能动了。右手不受控制地结出剑诀，地面阵纹疯狂旋转，竟在穹顶投射出浩瀚星图。

七颗星辰石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金色小剑，剑尖直指西方天幕。

“太古星图现世！“大长老的玉冠被气浪掀飞，“快请镇族剑！“

王清清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滑落。

她抬手抹去，指尖金光流转——这不是血，而是凝成实质的庚金之气。

殿外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族地禁地中沉睡三百年的流金剑匣突然震动，匣上封印层层崩解。

“天佑王氏！“三长老突然朝着她跪下，苍老的面庞被金光映得如同庙中神像，“千年了...金灵圣体终于...“

“闭嘴！“二长老甩出符咒封住他的嘴，“此事若传出去...“

王清清摇摇晃晃站起身，发现自己的倒影再也不是破碎的。

玉砖上的少女金瞳璀璨，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枚剑形玉簪。

她伸手去碰，指尖却被剑气划破——那根本不是玉簪，而是一道凝实的剑意。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父亲的声音穿透结界：“清清可安好？“

“王清河！“大长老挥袖震开殿门，“你早知道是不是？“

玄衣男子踏着剑光掠入，腰间玉佩撞出清响。

他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长老，径直走到女儿面前。当目光触及那对金瞳时，瞳孔猛地收缩：“比预计早了三年...“

“父亲。“王清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震颤的余韵，“我听见剑在哭。“

王清河浑身剧震。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指尖亮起探查术法的青光：“在哪哭？“

“在...“王清清按住心口，“这里。“

话音未落，整座测灵殿突然剧烈摇晃，地面阵纹寸寸断裂，穹顶星图化作流光涌入她的眉心。

王清清感觉有炽热铁水在经脉中奔涌，所过之处穴窍自行冲开，转眼间竟是直入练气三层。

“自行引气入体！“三长老扯掉嘴上的符咒，“这不可能！六岁孩童的经脉怎承受得住...“

“闭嘴！“这次是王清河和大长老同时呵斥。

王清清忽然抓住父亲的手：“东南方三十里，地火要喷发了。“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赤红岩浆冲霄而起，却在半空被无形剑气劈成两半。

烟尘中有剑鸣清越，一柄通体鎏金的长剑破空而来，剑柄镶嵌的星辰石正与王清清发间剑意共鸣。

“流金剑认主...“大长老喃喃道，“祖训是真的...“

王清河突然抱起女儿御剑而起：“诸长老听令！即刻开启护山大阵，今日之事若有一字外泄——“他转头看向岩浆中沉浮的剑冢，“便如那叛族者一般，永镇剑狱！“

王清清在父亲怀中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流金剑上。

金瞳少女周身缠绕着细密剑气，宛如披着星光织就的纱衣。她伸手触碰剑身，脑海中突然响起清冷女声：

“小主人，我等了你九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