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转齿轮

林秋白在齿轮咬合声中苏醒。

黄铜棺椁的缝隙渗着铁锈味，左眼传来冰凉的异物感。他试图眨眼，却听到金属摩擦的“咔嗒”声。抬手摸到凸起的铆钉——那分明是机械义眼的接合处，视网膜突然浮现蒸汽朋克风格的地窖三维建模图，每个齿轮都在标注材料参数。

“咚！”

棺盖被掀飞的巨响震落墙灰。穿维多利亚式墨绿长裙的老妇人伫立在蒸汽棺材旁，裙摆下露出半机械化的山羊蹄。她皮肤下可见转动的齿轮组，发条声像生锈的八音盒。

“欢迎来到灰烬城。”她开裂的嘴唇喷出机油味，“我是你导师玛蒂尔达·灰烬。”

林秋白太阳穴突跳。陌生的记忆如钢针刺入颅骨：原主洛伦佐被齿轮福音会的机械触须刺穿胸膛，金属寄生虫般钻进眼球...

“星界污染开始了。”玛蒂尔达抓住他渗出机油的手掌。齿轮胎记正将皮肤染成铁灰色，“记住，逆转齿轮最多十秒。”

地窖突然震颤。生锈的锁链从天花板垂落，墙体内蒸汽锅炉发出垂死般的哀鸣。林秋白的机械义眼自动聚焦，看到老妇人脖颈处跳动的青铜齿轮——那分明是植入的第二颈椎。

玛蒂尔达将黄铜怀表拍在他掌心。十二个刻度都是咬合的齿轮，镜盖上刻着“逆时者永堕械渊”。表链竟是半融化的神经索，缠绕手腕时传来深海生物的寒意。

“当三指机械臂的守夜人出现...”她的声音突然失真，瞳孔缩成发条孔洞，“去铸铁码头找戴着...”

爆炸气浪掀翻铸铁工作台。林秋白被推进暗门时，瞥见导师胸腔爆开的齿轮花——红宝石心脏在黑袍人的机械触须间粉碎，飞溅的零件在墙面拼出亵渎的六芒星。

蒸汽管道弥漫着瓦斯与腐油的气味。

林秋白（或许该叫洛伦佐）蜷缩在管道夹角。机械义眼亮起幽蓝扫描光，视网膜投射出三十六处暗格的全息投影——这是原主残留的记忆数据。他摸到后脑勺的接口，冰冷的金属环还在渗出组织液。

“第七定律碎片就在这里。”

黑袍人的声音让血液凝固。透过格栅锈斑，三个齿轮福音会执事正在肢解工作台。他们的机械触须沾满荧光机油，末端探针正在抽取玛蒂尔达残骸中的记忆晶片。

首领划开人皮笔记，血珠在星图上蠕动成航道：“穿越者的脑脊髓液...”他举起滴血的探针，“比星界罗盘更美味。”

林秋白握紧怀表。齿轮纹路已蔓延到手腕，皮肤下传来发条转动的咔嗒声。视网膜突然弹出警告：[异化指数19%]——他的指关节正在蜕变为青铜材质。

“砰！”

枪响震落管壁锈屑。月光从破碎穹顶倾泻而下，照亮追猎者的暗银面具——守夜人小指是刻满符文的青铜义肢，此刻正在渗出淡蓝色冷却液。

“根据《第三禁令》...”金属摩擦声刺痛耳膜，“判处认知净化。”

黑袍信徒突然撕裂长袍。十二条电缆触须喷涌电弧，末端钻头以每秒300转的速度刺向守夜人。林秋白的机械义眼自动分析：这些生物73%的器官已被替换成蒸汽动力装置。

怀表发烫。

林秋白咬破手指。血珠坠入表盘的刹那，齿轮虚影在虚空显现，咬合声如万千钟表同时鸣响。

世界静止了。

飞溅的机油悬成银珠，钻头定格在守夜人眼球前0.3厘米。唯有林秋白能看见黑袍信徒体内跳动的猩红动力炉，还有守夜人齿轮心脏的转速——每分钟444转，不祥的数字。

他撞开格栅。右腿传来金属摩擦声——膝盖正在齿轮化，每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暗格里的青铜匣刻着北海巨妖浮雕，开启瞬间，章鱼触须般的神经索缠住手腕。

[影焰一阶晋升达成]

海量知识涌入大脑。他看见蒸汽机甲的神经回路，窥见星界航道的数学模型，最后定格在玛蒂尔达被机械触须刺穿的瞬间——那分明是故意为之的献祭。

十秒。

半截钢管穿透动力炉。爆炸的瓦斯点燃黑袍人，焦糊味中混着檀香。林秋白的右手食指彻底金属化，指甲变成锋利的齿轮刃。

九秒。

守夜人的机械义眼锁定他：“异常晋升波动...”青铜义肢弹出链锯剑，剑身铭文亮起血红光芒。

八秒。

紫色弩箭洞穿追猎者膝盖。银发女子拽着他坠入垂直甬道，铃兰香裹着刺鼻机油味。林秋白的机械义眼捕捉到她后颈齿轮刺青——那图案竟与青铜匣上的巨妖触须完全吻合。

七秒。

“薇拉·夜鸮。”她的燧发枪柄镶嵌着血色琥珀，“你还有三处关节没异化？”

六秒。

怀表齿轮归位的咔嗒声响起。世界重新转动时，他们正坠向铸铁码头的浓雾。林秋白的左耳彻底变成青铜齿轮，怀表镜面映出他半人半机械的脸——右眼瞳孔已泛起齿轮状的暗金纹路。

坠落持续了整整七秒。

薇拉甩出钩锁缠住蒸汽管道，两人荡进生锈的货运电梯。林秋白的机械义眼突然扫描到异常：电梯控制板里藏着微型发报机，红灯正以SOS频率闪烁。

“别看那些。”薇拉用枪托砸碎控制板，“守夜人的猎犬能追踪莫尔斯电码。”

电梯坠入黑暗。林秋白听见自己逐渐齿轮化的心跳声，每分钟60次，精准得可怕。薇拉突然扯开他衣领，冰冷的机械手指按在锁骨处的异化纹路上。

“逆转时空的能力？”她眯起琥珀色的义眼，“难怪玛蒂尔达要用《棺中重生》禁术。”

电梯轰然落地。铸铁码头的咸腥海风涌入鼻腔，浓雾中传来蒸汽轮船的汽笛声。林秋白刚要开口，机械义眼突然报警——雾霭深处亮起六对猩红的光点，那是守夜人的追踪犬，它们的脊椎上安装着转轮机枪。

“跑！”薇拉甩出烟雾弹，“去13号仓库找黄铜算盘！”

林秋白在集装箱迷宫中狂奔。齿轮化的双腿意外提供强劲动力，每次蹬地都能跃过三米空隙。怀表在掌心发烫，异化指数已攀升至27%——他的肩胛骨正在凸起，仿佛要长出机械羽翼。

守夜犬的子弹击碎身后铁箱。飞溅的腌鱼与齿轮零件中，林秋白看到13号仓库的锈蚀门牌。黄铜算盘悬挂在门楣，第七枚算珠缺了一角——与原主记忆里母亲临终紧握的遗物完全一致。

“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响起时，他的齿轮胎记突然灼烧。仓库门缝渗出蓝光，林秋白回头望见追猎者面具的反光——守夜人正在组装肩扛式蒸汽炮，炮管纹路与玛蒂尔达的青铜齿轮如出一辙。

门内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在蒸汽炮蓄能的红光中，林秋白纵身跃入蓝光，最后的知觉是怀表齿轮刺入掌心的剧痛，以及薇拉喊声里那个陌生的称谓：

“欢迎回家，时之篡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