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鼎河山:从负罪含冤到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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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战地家书

“我猜我没有拒绝的选择,也需要直接证明自己的计划可行。”彭信听闻萧无彦的提议,思绪瞬间又回到了熟悉的堡垒。他深知,作为前锋参与强攻任务,无疑是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但此时,他也明白,这是萧无彦在让自己纳投名状了。

“我一向尊重众人的意见,也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后,彭信抬起头,坚定地迎上萧无彦那审视的目光,沉声道:“萧将军放心,既然我提出了这个计划,便不会退缩。那座堡垒我确实熟悉,愿为前部,与将士们一同冲锋陷阵。”

萧无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许多。不过,此次强攻任务艰巨,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说着,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地图:“你这个工程,需要多少人手,具体挖到哪里啊?”

“军士们有的是体力,可尽调遣不进行攻击任务的非精锐部队和劳工先行挖掘。若是避开炮击,各据点应从一两里外各直线掘进地道三到五条,道宽可并行两到三人。以此计算,每组工作百八十人轮班即可,不到一个月即可掘至城下。然而,在田野挖掘地道不塌方却是技术工。幸得之前劳工中有矿工出身,精通挖掘坑道。可将他们分散到各个组中,指导挖掘作业。”

“待坑道逼近城下方,需待一个夜晚,在对面掘出出口,然后趁夜色横向挖掘第一组掩蔽壕沟。只要第一波工程做完,后续壕沟延展可以在之前的工程中进行,不会被射击,整个工程完成不超过半个月。在此期间,需要萧将军统筹骑兵巡视周围,避免梁军出城骚扰。”

萧无彦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彭信,你考虑得确实周全。我会去安排工程事项人手,如若进行,你可对此进行监督。刘顺一直在你身边,也会帮你协调营中事务。”

“还有一件事。”彭信略加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在梁国的俘虏的百姓中不乏工匠等可用之人,大人如果稍微改善一下他们的生存条件,他们必将对萧大人您感恩戴德,尽力报效。”

“只要他们能为我所用,这有何难?”

彭信进入营帐的时候,并未预料到萧无彦会全盘接受他的计划,可当他退出来的时候,显然所受到的信任已经更进一步了。

萧无彦的调度速率极高,一声令下,所需工具和劳力如百川归海,迅速到位。又隔了四五日,土地下霜板结,挖掘工作便如期展开。彭信也身着朴素的粗布麻衣,穿梭在各个挖掘点之间,查看地道的走向和深度。

“你们尽可放心,郧军要仰赖各位的开掘技术,暂时不会再出现虐俘事情。”他在经过各处时,都会安慰那些被俘劳工。自工程开始,这些梁国矿工们的待遇多少有所改善,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彭信那天喝止万俟卢的举动,私下里在这群劳工中扩散开来。他每到一处,总会有战俘向他热情致意。这与那些进行警戒的兵士对他的冷淡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晃一个月又已过去,秋意更深,天气也越发寒冷。工程基本完成,地道与城前堑壕在每一个堡垒前布置了起来。这期间,梁军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骚扰,但每次都被郧国骑兵击退。见堑壕没有抵达护城河,梁国后来也就放任了郧国在自己眼皮底下折腾,工程也因此进展得十分顺利。

这一日,彭信完成了工作,返回自己的营帐,老远便见到刘顺已候在帐前。他待彭信走到身前,便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交到彭信手中。

“萧将军命我将此信送与彭将军,说这对你是极紧要之事。”

老头说完,也不待彭信问话,径自去了。

萧无彦又要传达什么信息,有话不能亲自交代吗。彭信略带疑惑,便将信封凑到眼前。

观那信封,只写“彭信君亲展”五字,也未封口。待掏出信件,只看到第一行,却已哽咽:

夫君尊鉴:

自君别后,倏忽已逾半载。昨夜妾抱膝独坐,忽见案头残烛爆出灯花,恍如合卺夜红烛垂泪之景。今方知夫君下落,使人传书,愿此信能慰君孤心。

彭氏蒙难之日,甲卫围宅如铁桶。妾独藏于后院枯井之中,耳闻公爹怒斥“构陷忠良必遭天诛”。其间院中嘈杂,妾不敢出。待子时三刻,妾于井中出,方知公爹与院中亲从俱已遇害。此景惨烈,妾不敢详述,唯记角门石阶上凝着暗红血冰,映着残月如钩。尔后方知,大伯二伯皆已遇害,唯有夫君领军在外,不知所踪。

幸得有善人星夜驰援,佯作押送罪眷,实则将妾与家父暗中调换,方得逃脱。现匿于别所田庄,扮作农家哑妇,以碳灰涂面,暂无性命之忧,君莫挂念。

妾每日拂晓必添灯烛,向故地祭拜。虽无牌位,仍以清水代酒祭洒——彭家满门忠烈,天地为冢,山河作碑。

今闻夫君已脱困,不胜欣喜。愿夫君且忍一时之寒,待沉冤得雪之日。

家父已暗托商队,不日当启程出关。若幸得脱,愿再会夫君于郧。

妻洪氏谨启

彭信的手微微颤抖着,目光停留在熟悉的字迹间,这的确是爱妻洪月娥的笔迹。帐外冷风呼啸,他恍惚见着那日别离时檐角摇晃的铜铃。月娥抱着新缝的冬氅追到马厩,却只将氅衣往他怀里一塞便背过身去。那时他笑她小女儿情态,此刻想来,那绯红氅衣内衬里绣的并蒂莲,针脚里藏的分明是欲说还休的千言万语。

这柔思情绪却转瞬即逝。彭信内心虽早已有了准备,但此刻还是不肯相信月娥信中告诉他的事实。他脑中不住回想起父亲指导他习文练武,与大哥二哥从小嬉闹的场景。本该泪崩如泉,他却只是呆呆伫立,眼眶干涩,流不出泪水。

熊氏逆畜,昭鼎昏君!

情绪的翻涌,悲伤与恨意中,同样也夹杂了疑惑。萧无彦究竟是什么霹雳手段,这么快就能找到躲藏的洪家父女,还能向他们传递自己的消息,让这封信寄到郧军大营中来。他现在将这封信拿来给自己看,是想战前激起自己对梁军的恨意吗?

这个表面精致的家伙,内里又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