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断玉劫

我捏碎合欢铃那日，师尊眼尾的朱砂痣渗出了血。那些总在双修时缠绕他手腕的银丝，原是碎魂玉裂痕蔓延的轨迹，此刻正沿着喜袍金线爬进他心口。

“阿纭，闭眼。“师尊用喜帕蒙住我视线，可盖头下早已不是大婚的红烛。三百道锁魂链穿透他琵琶骨，将我亲手绣的婚服染成丧衣。记忆随碎玉迸溅，三百年前我根本不是被救的孤女，而是他剖心镇压的上古凶器。

缠心茧从袖中滚落，茧丝突然刺入太阳穴。我看到师尊跪在诛仙台上，用本命剑一点点剐去与我相关的记忆。那些所谓的情劫试炼，实则是他每百年就要承受的断念刑——若动情念，碎魂玉便噬其神魂。

“为何骗我结契...“我扯断心口红线，线头却连着他的命灯。火光中浮现出可怕真相：大婚喜烛是锁魂钉所化，合欢铃里关着三百怨灵，就连交杯酒都混着我的心头血——那是唯一能缓解碎魂玉反噬的药引。

师尊突然咳出玉屑，掌心托着枚残破的同心结：“你可知每次唤你阿纭时，我喉间都在渗血？“他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碎魂玉正映出我的本体——是把刃纹如泪痕的弑神剑。

记忆彻底苏醒。三百年前仙魔大战，我确实是饮尽上神血的凶兵，但最后握住剑柄刺向天帝的，是师尊。他抽仙骨为我塑人身，用碎魂玉替换我的剑心，从此每道情动眼波，都是扎向他元神的毒针。

“别碰！“我徒手抓住劈向他的天罚雷，掌心焦痕却与师尊颈后伤疤一模一样。缠心茧爆发强光，照出我们脚踝相连的因果线——原来这些年我替他挡的劫，全数反噬成了他的新伤。

碎魂玉彻底崩裂时，师尊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我的剑身。最后一点灵识消散前，他指尖凝出虚假的晨曦：“乖，记住你是被宠坏的小弟子，从未爱过...“

三百年后，新飞升的仙君都在传说，弑神剑灵总在月夜描眉点痣。她对着虚空轻笑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为某人梳妆的新娘。而九幽最深处的镇魂鼎内，每至子时便传出削骨声——残魂凝成的身影正反复雕刻玉像，心口位置永远缺着一道剑痕。

若有仙者靠近，会听见玉屑落地的轻响，混着句浸血的呢喃：

“纭纭怕疼，这次为师轻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