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杂役弟子

晨雾还未散尽，木水已经背着竹篓走在青石小径上。霜露打湿了粗麻衣角，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他缩了缩脖子，把冻得发红的手指往袖口里藏了藏。

远处传来钟鸣，惊起几只寒鸦。红叶谷西坡的枫林簌簌作响，暗红色的叶片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木水伸手拂去落叶时，指尖触到衣襟内侧藏着的半块灵石——那是上个月完成药园差事时，陈管事多赏的。

“哟，这不是木师弟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岔道传来，三个灰袍青年抱着胳膊挡住去路。为首的黄脸汉子踢了踢路边的碎石，石子弹到木水小腿上生疼。“听说你昨儿又去测灵殿碰运气了？测了几次才死心啊？“

木水握紧背篓的麻绳，指节发白。测灵殿那方青玉璧上浮现的五色光芒，此刻仿佛还在眼前晃动。执事长老摇头时的叹息声，混着其他弟子的嗤笑，在耳畔挥之不去。

“让开。“他低头盯着对方沾着泥点的靴子。

黄脸青年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木水踉跄着撞在枫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篓里的药锄哐当落地。“五灵根的废物也配用灵石？“那人伸手往他怀里摸，“不如孝敬师兄们......“

木水猛地屈膝顶在对方小腹，趁其吃痛弯腰的瞬间，抓起药锄就往山上跑。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他不敢回头，任由冷风灌进喉咙。直到穿过刻着“百草园“三字的界碑，才扶着膝盖剧烈喘息。

药田层层叠叠铺展在山坳里，晨雾中浮动着淡紫色灵气。木水蹲在第七畦灵田旁，指尖轻触泛着银光的月见草。叶片上的露珠突然颤动，他瞳孔微缩，整个人往后仰倒。

三寸长的碧鳞蜈蚣从叶片背面窜出，毒螯擦着他鼻尖掠过。木水抄起药锄劈下，虫尸断成两截还在扭动。冷汗顺着脊梁滑落，他盯着掌心被毒液腐蚀出的焦痕——若是再慢半拍......

日头西斜时，木水背着满满一篓玉髓花往库房走。夕阳把枫林染得更红了，像泼了层血。经过后山断崖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那株据说活了千年的古树伫立在悬崖边，虬结的树根扎进岩缝，枝干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历代弟子的名字。

树冠突然无风自动。

木水倒退半步。暮色中，古树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但眨眼的功夫，那些纹路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错觉。

回到杂役房已是星斗满天。十人通铺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木水蜷缩在角落，借着窗缝漏进的月光端详掌心灵石。淡青色的微光映亮他眼下的乌青——自从三年前被检测出五灵根，他每夜只睡两个时辰。

灵石贴在眉心时，熟悉的刺痛感从经脉蔓延开来。五道细若游丝的气流在丹田处纠缠撕扯，每次刚要凝聚就轰然溃散。木水咬紧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起。忽然，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嗒“声。

他猛地翻身坐起。月光下的庭院空无一人，只有那株歪脖子老槐在夜风中摇晃。但方才分明听到......木水赤脚走到窗前，忽然发现槐树根部的土壤微微隆起。

扒开潮湿的泥土，半截青铜物件泛着幽光。待完全挖出后，他呼吸一滞——是个巴掌大的葫芦，表面布满铜锈，但壶口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

远处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木水迅速用衣摆裹住葫芦塞进怀里，冰凉的触感贴着胸口，竟让他丹田处躁动的灵气突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