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御膳房中问客
“哕——”
在楼船高耸的甲板上，蟠王李寿还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为难叔叔参加宴席了。”李延一脸歉意的看着此时蹲在甲板上做干呕状的中年人，吩咐着船上的船工来清扫干净。
“无事...无事。”终于起身的蟠王抬起肥硕的肚子赶忙行礼。
“拜见陛下。”
“你们，还不快来给陛下请安！”
“给陛下请安。”
蟠王的一干妻妾相继行礼，李延有些木然的点点头，心说自己家叔叔真是精力旺盛。
“咳....多谢此次陛下相邀国宴，但是怎奈......”
说罢的李寿脸色又是一阵变换，但是好在，他这回忍住了。
“身体不适....”
“叔叔我自是理解的，还请叔叔入船上房中好生歇息。待会宴会喧哗，恐对身体不适。”
李延自是理解自己叔叔的特殊情况的。据说蟠王得知宴席就开在四天以后，便赶忙叫人备好船只下江而来，一路上虽无任何险情，却着实让蟠王一顿好受。他今日才知晓自己居然晕船。
“没事的陛下，今日我前来宴席便是为了看望陛下您，看到您一切都好......哕.....”
蟠王终于忍不住了。
“叔叔莫要再说了，我晚些时分便与芩王叔叔来看您。”
李延有些心疼的再唤来船工。
“嗯，多谢陛下了.....”
蟠王在一干妻妾的搀扶下下了甲板。
看着叔叔远去的背影，李延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记得过往卷宗中记载，蟠王性好喜淫，多爱纳未亡人为妾。此举虽无不对，但是却一度被朝廷官员抨击。据说当年三王离京的导火索，就是由于蟠王于京中纳未亡人为妾而搞得大张旗鼓。后来先帝下令三位王爷离开京城前往自己的封地，代圣宣威，群臣才对此事不了了之。
如今李延真的见到了蟠王的妻妾后，才觉得宗卷上自己叔叔“性好喜淫”的记录有些保守了.....
“陛下，晏王殿下求见。”王稚仁快步的走到李延身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稚仁？回来了？”
李延听见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随即一喜。
“是啊陛下！小奴回来了！”
看李延这高兴的模样王稚仁差点哭出来，某家就说自己在陛下心中是无可替代的！什么苏言全都要靠边站，一个给陛下献进几句计策的商贾罢了，怎么能比得上自己为陛下办事来的重要？
“交代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陛下放心，足足有.....”
“这个不急，晚宴的时候再说。”李延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是我最保险的后手了。”
我...是陛下最保险的后手？
最保险？！！
王稚仁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
“是！陛下！”
“你刚刚说舅舅要见我？”
李延回想起刚刚王稚仁说过的话，随即问道。
“是的陛下，晏王爷说要见您，还说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收起心里的那份雀跃，王稚仁也是认真的禀报道。
“礼物？”
“那走吧，去看看吧。”李延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王稚仁说道：
“你去同船上的御厨说一下，可以开始上第一批菜了。”
“是！陛下！”
.......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消瘦，眼神涣散，还直不起背的中年男人，李延很难把他和记忆中的晏王联系在一起。
晏王林申是自己母后的哥哥，按理说是不该有这王爷之位。但是林家在云江南属于望族，其妹又嫁与先帝，为了安抚林家，先帝故而给林申一个王爷的名号，与芩王蟠王共称“三王”。
印象中自己与这位舅舅并无来往，但是这位消瘦的舅舅却对自己很是热情。
“陛下许久未见，便已经长成这般帝王，假以时日这大宁还不是要拱手称臣啊！”
“殿下今日可有注意身体？可需些珍贵草药补品？”
“陛下爱好何物？今日我浙南地区倒是出现了不少稀奇玩物，陛下若是看上的话就挑几件拿回去宫中把玩。”
“陛下好像还未曾婚配？准备何时挑选女子成婚？家中倒是还有几位待字闺中的适龄女子......”
一见面，晏王的问候话语就不断的涌现，有气无力的声调让李延一度觉得他下一秒就绝对说不出话来。
李延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一一回答。
“原来如此，殿下喜好兵刃啊！但是这玩意府中没有啊！若是古玩器具倒是有不少....没想到陛下年纪轻轻就喜好兵刃，以后定能扬我大周国威，慑宁国百年不得侵犯啊！”
“陛下生的如此玉树临风，居然还未准备婚配么？婚姻乃是陛下的大事，还望陛下上心！”
好硬的马屁.....
李延强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继续笑着点点头。
舅舅和母后似乎都很喜欢揪着自己还未婚配的事情不放，真是叫人如何是好！李延在心里默默的思念起苏言来，苏卿的性格怪异，却绝对不会同自己聊这般儿女情长之事。遥想着自己从第一次与苏言见面，就是一直在讨论着家国大事，二人满腹的雄韬伟略尽皆挥洒在所遇到的麻烦中。
现在李延想起来，这简直就是寻觅到了知音啊！
“族妹近来可好？”
说了半天，晏王突然问道。
“自是还可以，就是母后还要为父皇守陵，故此次夜宴未来。”
“嗯，知晓族妹无恙，心中便抚平了不少。”晏王松了口气。
“舅舅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母后的。”
“多谢陛下。”
.......
王稚仁来到楼船船舱的下二层，寻到了御膳房。
“你们管事的主勺呢！让他给我出来。”王稚仁朝着正在低头忙碌的众人吼道。
人群间的一个人突然抬起头，双目对视其间，两人都愣住了。
“王稚仁？”
“苏言？”
王稚仁瞪大了双眼盯着苏言，手指在半空中不断指点，却硬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的？！当真是晦气啊！
“王稚仁？”
在此地遇上熟人，苏言也是一乐。早就听闻这楼船上百官聚集，却没想到还能带家眷护卫。
“你来做什么？”
王稚仁嘴张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这话来。
“你不知道么？逸仙楼是我的产业。哦，那日毕公子来逸仙楼吃饭，没带你来。你家少爷不与你提起，那你不知晓也很正常。”
“......”
逸仙楼？此时这里做菜的人不该是御厨么？怎么回事？
当然，更让王稚仁心痛的是，陛下居然蹭着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偷偷去和苏言聊过了！还吃过饭！
和当朝圣上吃饭，这是只有先帝与太后才有的资格！按照规矩，除开除开陛下的皇后和太后，其他人都是要和陛下分桌吃的！而看苏言话里的意思，他们分明就是在一张桌上吃的饭！而且还吃的很开心！
王稚仁内心这个酸楚，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这里不是御膳房么？不应该是由御厨的人在这么？你怎么在这？”
“你居然不知道？”
这回轮到苏言震惊了，合着我这几日在京城宣传的事情你是一点没听到啊！
消息这么滞后？
“我逸仙楼开业几日便获得了‘天下最好酒楼’的名声，此间名声可能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故而圣上特此下令，要我逸仙楼为此次皇家宴席掌勺。”苏言理了理脉络说道，随即看向了王稚仁：
“我就是你刚刚要找的主勺。”
“.....”
王稚仁沉默的看着苏言，他已经看到了混杂在人群中宫里的御厨，也就是说，苏言完全没有骗自己。圣上是真的给了他掌勺的权利。
王稚仁为陛下感到痛心，万一这小子在饭菜里下毒怎么办！
王稚仁在内心天人交战期间，苏言这才问道：
“欸，你刚刚说要找我，是要做什么事？”
“哦，上面说可以开席了，要你们准备上菜。”
王稚仁有些无奈，可能这就是命吧.....
“上面说可以上菜怎么要你来通报？”
苏言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不该是圣上身边的亲信下来通知么？怎么是王稚仁下来？
王稚仁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心说坏事了！
陛下现在在苏言的印象中还是毕公子的形象，陛下也没有自己去揭穿这一件事，摆明了是不想以天子身份示人，要是在自己这里把陛下的身份泄露出去......
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不保了！
“咳...那个，是一个老太监吩咐我来的，我见过他在家里读过谕旨，就信了他的话过来了。”
“哦，一个老太监啊....”苏言却是心生疑惑：
“那个老太监叫你过来.....那这个老太监去哪了？”
“....可能回圣上身边去了吧，我不知道啊！”王稚仁心里慌了，他不知道苏言为什么这么问。
“万一这个老太监图谋不轨怎么办......”
“.......”
王稚仁顿时心中大定，合着你问了这么多就是怀疑这个？
“不可能，人家应该是老太监了，对圣上忠心耿耿的那种。”
“行吧....”苏言倒是有听过一些老太监会将皇帝吩咐自己的事交给自己下面的干儿子去做的案例，故而没有多想。
苏言随即有些鄙夷的看着王稚仁，盯着他心中一顿不舒服。
“怎么了？”
“你这安全意识有些薄弱啊，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保护你家少爷？”
王稚仁听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当场打他一顿。但是为了陛下，他只能应下这番话。
“他是圣上身边的人！你叫我怎么不听他的话！”
“倒也是。”
苏言想起王稚仁的侍卫身份，也确实认同他没有拒绝那个老太监要求的这一做法。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圣上的太监压户部的家奴。
苏言点点头，随即用有些可怜的目光看向王稚仁。
王稚仁：“.......”
你是不是来故意找茬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