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封建地主对资本的压制
天启五年(1625年),七月初八,刘家宅院之内。
“这便是你们织出来的羊毛布?”刘父满脸惊讶之色,望着眼前一群读书人聚在一处,招募流民开办的织布厂产出之物,心中暗自思忖。
他虽对徐晨的能耐不太了解,可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他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孩子自小就生性顽劣,虽说读书有些天赋,却不肯下苦功夫钻研,至今也不过才得了个秀才功名。至于织布这等营生,更是从未接触过。原本他以为,这事儿即便不失败,怕也难有多大起色。
刘永笑着说道:“父亲,搬运工先生可是来自江南之地,天下布匹向来以江南为翘楚。父亲您瞧瞧这布,若是孩儿将它卖给您,您可愿收?”
刘父微微皱眉,问道:“一匹作价多少?”
刘永赶忙回道:“儿子特意打听了,如今在米脂,一匹棉布的价钱约莫在六钱上下。咱们这羊毛布比棉布更为厚实,儿子便也以六钱一匹的价格卖给父亲。”
“噗!”刘父一听,顿时怒了,“你这不成器的,真是不学无术!六钱一匹那是布行卖出去的价钱,为父要是按这个价收购,还能赚什么钱?难不成做这买卖是为了行善积德?”
刘永一脸诧异,说道:“父亲,您这话说的!咱们这纺织厂本就是为了安置流民才开办的,这可是在帮扶乡邻。您作为本地商贾,难道不该出份力吗?”
刘父哼了一声,道:“买卖场上,哪怕父子也得明算账。你们这布,若要为父帮忙贩卖,最多只能出四钱一匹。”
刘永一听,顿时急得嗷嗷叫起来:“父亲,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如此一来,咱们根本赚不到钱呐。纺织厂赚不到钱,又拿什么去安置城外的灾民?您无论如何也得加点儿价钱。孩儿斗胆做主,四钱五一匹,就当孩儿求您积德行善了。”
刘父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道:“罢了罢了,为父答应你便是。唉,要是你对自家生意也能这般用心,为父也就心满意足喽。”
刘永嘿嘿一笑,说道:“自家生意有父亲您操心,孩儿自是放心。咱们这纺织厂如今每日能织出十匹布,父亲您若是需求大,咱们还能再添置纺织机。”
说罢,他又接着道:“孩儿还给家里带来一桩生意。咱们这纺织厂还收购羊毛,三文钱一斤,每日至少需要二百斤以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您可别错过了。”
“你这小子,合着就逮着父亲我这一只羊薅羊毛呐!”刘父笑骂道。
刘永赶忙赔笑道:“孩儿这不是想着照顾自家生意嘛。”
米脂县,徐晨纺织厂内。
刘永家的一个伙计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贺老六等人赶忙上前,将这三日纺织出来的羊毛布一一搬运到马车上。
刘永清点一番后,说道:“一共三十三匹布,一匹四钱五,总计十四两八钱五分。”
伙计依言,按照刘永所说的价格拿出银钱,恭敬道:“少爷,您过过秤。”
刘永还真取出一杆小秤,仔细地将银子称了一遍。为了查验银子的成色,他还特意剪开了两个一两的银元宝。确定银子质量无误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布匹售卖出去之后,纺织厂众人齐聚在前厅。前厅的桌上,摆放着刚刚卖布所得的十四两八钱五分银子。
纺织厂的账房李文兵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这三日,咱们共采购了一千斤羊毛,花费三两银子。徐先生身为东家,一日三十文;某、贺匠、小五兄弟、刘兄,还有桑文姑娘,每日也是三十文。余下二十八名工匠,一日工钱十文,一百八十文加上二百八十文,每日工匠开支共计四百六十文,三日便是一两三钱八分。每日的伙食费,每人五文钱,三日下来总共开销五钱一分。宅院每月租金三两,三日便是三百文。如此算来,纺织厂这三日的开支共计五两一钱九分。不算纺织机等前期投入,这三日下来,纺织厂赚了九两六钱六分,平均一日可赚三两二钱二分。”
刘永听闻,不禁惊讶道:“想不到就咱们这样一个小作坊,一年下来竟能赚上千两银子?难怪都说江南富甲天下,这其中门道可真不简单呐!”
贺老六等人听到这个数字,激动得笑出声来。有了这般利润,这纺织厂算是站稳脚跟了,他们也都有了安稳的差事,终于能彻底摆脱流民的艰难处境。想到这几个月来饿死的妻儿,不少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徐晨神色凝重,开口说道:“诸位且莫高兴得太早,这不过是毛利罢了。后续纺织厂还需缴纳赋税,机器本身也有损耗。咱们开办这纺织厂,赚钱倒是其次,首要的是救助流民,让他们能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所以,往后纺织厂还得扩大规模,购置更多的机器。就目前一日三两银子的盈利,想要救助城外所有流民,那还差得远呐。”
账房李文兵接着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如今还远远不是高兴的时候。先生每日要购买三石小麦赈济灾民,如今米脂县一石小麦作价九百文钱,一日便要花费二两七钱。还有那些灾民要变成工匠,得给他们购置衣服,每日花费也在一两左右。再者,打造纺纱车、梳毛机,贺匠他们打造纺织机所需的木料,这些都得花钱,每日开支大概在三百文上下。如此算来,先生每日的开支足有四两之多,每日还净亏损一两银子呐。”
刘永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添置几台纺织机,将每日织布的数量从十匹增加到二十匹,如此或许能增加些收益。”
徐晨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说罢,他转头看向小五,问道:“小五,东城门附近的土地,可有哪个家族愿意出售?”
徐晨从一开始就打算仿照后世的工业区模式来经营,所以将纺织厂搬迁到城外是势在必行。而无定河两岸,无疑是建立工业区的绝佳地段,借助无定河,能实现成本最低的物流运输。
小五一脸无奈,回道:“先生有所不知,无定河四周的土地,皆是米脂县最肥沃的上田,都被刘、高、杜、艾、冯这些大家族牢牢占据着,某之前去提议买地,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家给赶出来了。”
徐晨皱了皱眉头,问道:“无定河两边土地如此之多,竟连一家愿意卖的都没有?”
小五苦着脸道:“两边土地虽多,可都在这些大家族手里。他们家大业大,并不缺钱,自然不愿轻易出售土地。”
徐晨暗道:“连建一个厂房的土地都没有,这算是封建地主对资本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