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1-27 尸体与冰山
黑暗中凌翼的那副模样，早已不是可以用“不正常”或者“怪异”来形容的了。
她所带来的压迫感，那种视觉冲击，根本就连末日的城市中，那些扭曲畸变疯狂的怪物们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你说的……是这副样子吗？”
凌翼笑眯眯扭了扭脖子，随即全身开始浮现出淡紫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散发着微光，绝对只是萤火般隐隐散发的光亮，却仿佛让车厢的明亮灯光也不敢与其争辉般暗淡了下来。
地铁逐渐陷入黑暗，开始如先前每一站那样猛烈地颠簸起来。
哪怕曾经见过一次凌翼的异状，美云还是瞬间忘记了呼吸。
“别怕，”凌翼格外温柔地安慰道：“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对吗？”
不得不说，凌翼真的很有说服力。
仅仅是语气上一点小小的撩拨，就让美云可以透过异常的表象，看到这种形态所蕴藏的美。
没错，这并不是什么心理暗示，也没有神秘意志的干涉。美云可以确定，是她自己由心而发地认同这种异常的美感。
凌翼所陈述的不过是事实而已。
极致的怪异，极致的惊悚，极致的……美。
凌翼刚上车时，美云并没有觉得她与寻常的少女有什么太明显的差别。
紧接着，她很快发现凌翼独特的气质，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以及随之展现出的惊人实力，这些都很令人在意。
但要论容颜魅力，那种独属于女性的吸引力，她始终不认为凌翼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直到她展现出另外的一面。那既神圣又堕落的，难以名状的，最直接最纯粹的，让人目不转睛，却又超越了一切常识与正常预期的……美。
见到美云平静下来，凌翼的笑颜更加温柔。
嘴里，却道出了骇人的秘密：“你只是察觉到我的异常而已，却忘记了这辆车上，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人类。
你以为被杀的这些……都是什么？
既然你想起了触及真理的仪式，那么就用你自己的眼，看清楚这里发生的真相吧。”
凌翼直勾勾站着，斜指向脚旁S的尸体。
在周身散发微光的凌翼面前，整个车厢本就黯然失色，美云先前显然忽视了其它人的情况。
之前她本以为凌翼在杀害S的那一幕，尸体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并非错觉，而只是被车厢中的照明所“掩饰”了。
此刻的S早已不见了英气逼人的脸庞。她周身的皮肤变得粘软，遍布深邃的沟壑。
那副骇人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团……
人形的大脑？
美云惊惶四顾，才终于理解了凌翼所说的内容。
的确，在仪式所赋予她的真视之下，在凌翼变化所映射出的本质下，先前每一位死去的乘客，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阿婆那原本骇人的面孔不再是密布皱褶，而是干脆变成了巨大斑鸠的鸟首；
护士的尸体像是被密封在沼泽中多年一样，彻底蜡化成一具人形的蜡烛；
教授原本知性的脸孔，不知何时染上了极度夸张的小丑妆容；
最初死去的小雅，浑身生长出卷曲柔软的羊毛……
美云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这一切，全部都太过疯狂，太过乖离了！
直到美云看清了车厢内的全貌，凌翼便收敛起身体的变化。片刻间，车厢停止剧烈的震颤，所有的尸体又恢复了灯光下它们原本人类的形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美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与混乱，冷声问道。
“我也不确定，”凌翼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视了凌翼明显怀疑的目光：
“就像你现在一样，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关于世界和深渊的事情而已。
对于我是谁，我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和力量，并不清楚。
不过，虽然我无法验证，但对于你现在怀疑的事情，还是有着一些猜想的。”
“只是猜想？”
“对，只是猜想，”凌翼难得的认真回复：
“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你应该是在纠结我们所乘坐的地铁，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那么，你还记得每一站的站名吗？”
美云张口便想回答，却在答案涌上喉头时咽了回去。
冰山区的怀旧小亭；深水区的像素都市；海沟区的抽象人鱼；洋底区的世界末日……
每一幅画面，都是让人毕生难忘的景象，美云当然不可能忘记。
但若说这些车站的名字……
“是在说我们乘坐的地铁其实一直在下沉？”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凌翼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头：“看你们之前的反应，其实你们也都没见过这些车站，对吧？”
“车站原本就不是固定的。”美云毫不犹豫地给与确认。
“就是这个！”凌翼打了个响指：“对于不确定的车站，你不觉得从冰山到海底的流程，太过丝滑了吗？
记得没错的话，除我之外，你们都不是第一次搭乘这列地铁吧？”
美云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原本已经记忆非常模糊了，但随着乘客么逐一身亡，她反倒想起了越来越多的往事：
“我的确坐过很多次，这列车……
具体多少次，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我记得《冰山区》，以前曾经抵达过那里好几次。更多的时候，则是只听到下一站《冰山区》的提醒，却并未真的停靠。
但后面的那些水面下的名字……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以前从未接近甚至听闻过。
你知道的，哪怕忘掉了站名，对于窗外景象那种越来越离奇的画风，根本就不可能忘掉的。”
“画风越来越离奇，内容却越来越真实，不是吗？”凌翼意味深长地笑着：“我们都为着明确的目的而来，地铁自然也不可能停靠在毫无理由的站点。
美云，你听说过冰山理论吗？”
美云再一次愣住了。
冰山理论，她真的太过熟悉了。
在凡人试图分析客观心灵规律的心理学中，冰山被用来比喻人的潜意识。
而在超凡者用以研究主观唯心原理的神秘学中，冰山被用以形容心灵沉浸的深度。通常，被用在献祭与同类秘仪的体量衡量上。
她所熟悉的知识……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