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磕头认错，直到我妹妹解气
船家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打圆场，附耳低声对领头衙差道：“这位公子是京里国公府的，你们好端端惹他作甚？”
那衙差听了一脸凝重，不大相信，这时岸上有一人忽然道：“哎呀，这不是孟大爷嘛！”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小跑着到小船上给正被仆人扶着起来的小子请安。
被打的小子原本都模糊了，一见这人清醒了几分，咬牙切齿道：“好个不讲道理的人，我未曾唐突那位姑娘，他却害我险些丢了性命，刺史断不能干休。刘世伯看在家父面上，好歹替侄儿除了这口恶气。”
这位刘世伯本名刘恒彩，是本地户部临清榷税分司的书吏，临清地界上是流水的户部主事，铁打的书吏，因此他在这条河面上小有些声望，人都尊他一声书吏老爷。
刘恒彩听完，忙道：“大爷快先换衣服，此事由我料理。”
他叫过领头衙差，低声问起缘由，衙差一五一十回了，最后提醒他道：“书吏老爷，那船家说他是京里国公府的公子，咱们是不是……”
刘恒彩瞪了他一眼，骂道：“什么国公府的公子，哪个国公府？你也是这河面上的老人了，还不知这些人的伎俩？拿了几大板下去，什么鸡鸣狗盗都招了，我看他非奸即盗！”
这时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这领头衙差心想既然是书吏老爷发话，拿错了也责问不到自己头上，何乐而不为，因招呼衙差们吆喝着要上船拿人。
林黛玉在舱里听见有些着急，若是贾琏为此受苦，她岂能安心，想要出来指责那富家公子无礼在先却被王嬷嬷按住了，急道：“我的姑娘，现在岸上站满了人，岂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抛头露面的？”
贾琏本来想着让那富家纨绔吃个苦头滚蛋这事便算了了，不想竟有冒出一个不识时务的来，因高声问刘恒彩道：“你是何人？”
刘恒彩嚣张道：“户部临清榷税分司书吏刘恒彩，阁下又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国公府的公子。”
贾琏笑道：“你的上司是户部主事魏莆是不是？”
刘恒彩脸一沉，喝道：“大胆，魏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拿下来！”
贾琏道：“诸位莫急，这位魏大人在京科举时曾来我家拜会，我与你一个帖，你去请了魏大人来，由他决断岂不好？”
刘恒彩不信，衙差们却觉得此法甚好，因而都来劝他，刘恒彩无奈，只得答应了。
贾琏回船舱里写帖子，林黛玉走过来问道：“那些人还不走？”
贾琏见她满脸担忧，安抚道：“不过是些没眼色的蠢货，这里主事的魏莆与我家有些交情，妹妹不必担心。”
林黛玉见兴儿笨手笨脚的，道：“笨奴才，我来。”走过亲自给贾琏铺纸，甚至要亲自磨墨，一旁紫鹃忙夺过来，笑道：“姑娘歇着，让奴婢来。”
一时磨好了墨，见林黛玉在旁看着，贾琏竟有些不好意思下笔，原因无他，他的字和他的文采应该都入不了林黛玉的眼。
林黛玉歪着脑袋见贾琏迟迟不肯下笔，奇道：“二哥哥怎不下笔？”
贾琏尴尬一笑，也不瞒她，道：“你在旁边瞧着，我下不去笔。紫鹃，伺候你们姑娘回房歇着。”
林黛玉何等冰雪聪明，一听便知其意，莞尔道：“那我先去了，有劳二哥哥。”
说完用帕子掩着嘴轻笑着去了。
贾琏这才提笔写了一张请帖，又拿了两样礼带上。
外面刘恒彩等待有些不耐烦，待拿到贾琏写的帖和礼便赶紧使人送给魏莆。
魏莆正邀了驻临清工部营缮分司工部员外郎、临清守备几人一起在家中小宴，听手下禀刘恒彩和人在码头上起了冲突，他便不耐烦道：“打官司找临清州府衙，怎找到我这里了？”
手下又道有个国公府公子的帖。
魏莆伸手接过，一看是荣国府贾琏，登时站起来问道：“送帖的人在哪？叫进来！”
众客人都觉得奇怪，临清守备奇道：“是何人？”
魏莆笑道：“是荣国公府的琏二爷，几年前我在京应举，有幸去他家拜访过，端的诗礼之家。”
说话间外面衙差进来回话，魏莆一听刘恒彩要拿贾琏，顿时急了，命家里儿子代他待客，自己换了衣服匆匆赶到码头。
刘恒彩自付颇受重用，见魏莆来，便上前要告贾琏的状，哪知魏莆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朝贾琏行礼道：“二爷路过临清，怎不早使人通知一声，下官也好备下酒菜恭候大驾。”
贾琏笑道：“经年不见，魏主事高升啊。”
魏莆谦虚了几句，又问贾赦贾政的好，他和贾琏谈笑风生地寒暄，一旁的刘恒彩却是遍体生寒，像是也跳进了河水里似的。
魏莆邀贾琏到府上小酌几杯，贾琏故意道：“魏主事见谅，我刚下船前后不到一刻，就有登徒子趁我不在骚扰船上妹妹，你说，我如何还敢离船？现在要不是魏主事你来了，现在哪还有什么二爷三爷，早被衙门里板子打死了。”
一席话说的孟家公子主仆、刘恒彩和一众衙差背后冷汗涔涔。
魏莆会意，冷声对刘恒彩道：“还不过来给二爷磕头赔礼？”
刘恒彩几步抢到贾琏面前，跪下额头用力砸了几下甲板，急道：“小人有眼无珠，求二爷责罚。”
几个衙差也跟着磕头，贾琏冷笑道：“刘书吏快起来吧，我如何受得起？”
魏莆笑着打圆场道：“二爷不要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二爷若是不放心，我命官差守在这里，绝没人再敢冲撞府上小姐。”
贾琏不好不给魏莆面子，只得应了，先回船舱对林黛玉道：“我去去就回，连你的药一起买回来。”
经过这番事，林黛玉视贾琏比往日亲近了些，因说俏皮话道：“二哥哥少喝些酒，不然回京瞧我不告诉嫂嫂。”
贾琏知她心情好了不少，心中稍安，笑道：“二哥哥遵命。”
他下船时，孟家公子跪在路边请罪，缩着身子发抖，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全不像活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