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滑头一个
尚真拿到羊腿，也没回座位，直接跪坐在了戚继萌的桌案前：“二爷，老听你说去京城去京城的，现在已到京城，能告诉我们你为啥这么想来京城吗？”
戚继萌喝了一口汤，美滋滋的，心情好，所以才开口说道：“京城当然好，京城是天下的中心，你应当很清楚，你虽说身为琉球贵族，但刚经历一场变故，也看到很多贵族说没就没了。”
“而在京城，任何一个城门守卫，任何一个平民百姓，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你抬头看看，京城最普通的太监都细皮嫩肉的，你再瞅瞅你自己。还有你喝不到的好酒，其他地方买不起的好酒，在这里，只是最次的。”
尚真听完，心想确实如此，还好自己老爹机智，寻求到庇护，否则自己说不定在哪个黑暗的屋子被虐待呢。
尚真感叹道：“京城真好啊，终于到京城了，不过人人都应该很想来京城吧？”
戚继萌拿起一只鸡腿，直接坐在地上，左腿撑着，右手肘斜撑在桌案上：“条条大路通京城。”
“当兵，可以升迁到京城；做官，可以升官到京城；当孝子，可以举孝廉到京城；读书，可以考科举到京城；你看，当反贼也可以投降到京城。”
“而咱们这种进京城的方法是最稳的，靠关系进京城，尚真你小子出身也还行，也是咱大明的子民。”
这会儿，一个其他琉球贵族的孩子喝了几杯美酒，开始晕乎乎的了，问道：“二爷，你说这么多路可以来京城，但是京城虽然大，却也是固定大小，总不能无限装下要来的人吧？要是挤不进来了咋办？”
戚继萌想起了前朝的故事笑了起来：“打进京城，比考进京城可容易多了。”
“咱大明国子监，应该只招五十个学生吧？那个写诗文特别牛的唐寅，以前还是花钱买官进的京城，搁在现在他能省不少。”
“但这国子监的学生也就五十个人，能当官的没几个。”
“咱太祖爷那才叫牛，带着几十万人打进的元大都，建了个京城，几十万人，啧啧，个个都有官当。”
这一席话，当笑话听，那就是笑话。认真听，那就是把世界的本质给剖析出来了。
这话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啥区别？纯粹是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提供了理论依据，只是没喊出要造反罢了。
窗外，一群听得懂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戚继光微看了一眼明世宗深思的表情，张口大喝：“放肆！来人，把戚继萌给我带出去！”
不能再让他说了，这个平时挺机灵的小崽子，今儿个咋就选在这“龙潭虎穴”里大放厥词呢？
这是在找死啊！
被突如其来的喝声给震到了，太监推开门后，偏殿一群人直接吓傻了，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而偏殿，戚继萌微微一笑，心里暗自嘀咕：陛下啊陛下，您不会真打算让我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去当官吧？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可当定了。
“唉？唉？唉！！！你们干什么，不要拖我啊！”
一群带刀侍卫拖着戚继萌直接到了殿前。
太监在一旁小声提醒：“都跪下！中间那位，是咱陛下！”
众人才清醒过来，惶恐的跪下行礼。
此时，明世宗笑眯眯的把双手背在背后，并没有理会被提出来的戚继萌，而是看向了尚真：“你是尚真，是琉球王的儿子？”
尚真抬头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后，低头：“陛下，臣现在是大明的臣民！”
琉球王等人很是满意：看，咱们琉球人觉悟就是高。
明世宗笑得更欢了：“戚家这小子说你靠关系才进的京，他这是哪门子的根据？来来来，你跟朕说说，你想干啥，朕就让你干啥。”
这话明显是在开玩笑，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首辅大人严嵩一看，就知道明世宗是要把戚继萌这小子说的话当屁放了，毕竟一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世宗陛下已经给这事儿定了调子，其他人也就别跟着瞎起哄了。
严嵩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人，示意他们都老实点儿。
尚真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回陛下，臣在琉球长大，除了养鸟逗鸟之外，也没啥别的本事。等臣再长大几岁，也许能帮父王分担点政务。现在嘛……臣觉得养鸟挺好的。”
明世宗闻言，笑得更加灿烂：“行嘞！不过朕倒想瞧瞧，朕这大明宫的鸟，跟琉球宫的鸟比起来，哪个更好养。这样吧，你就跟养鸟监的人一起，好好照料这些鸟儿。要是干得好，一个月后，朕就封你为新鸟监。”
说着，明世宗又回头看了琉球王一眼，对严嵩吩咐道：“安排一下，另外这小子年纪还小，得好好读书。你给他找个老师，好好栽培栽培。”
严嵩急忙：“是，陛下！”
有了尚真这个小插曲，大家的注意力也从戚继萌那“惊世骇俗”的言论中转移了出来。
现在的气氛，总算是没那么压抑了。
明世宗转过头来看着戚继萌：“你是戚家的老二吧？戚参将上书给你求官，你想做什么啊？”
戚继萌低头，一脸无辜：“回陛下，草民哪儿有那本事当官啊？草民可不是那块料！”
戚继光在一旁看得是满头雾水，这小子在搞什么啊？
这时，一位大臣在后面高声附和：“戚家的种好啊，你乃将门之后，而你大哥又战功赫赫，你就算只有十之一二，那也是大材啊。”
戚继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戚继萌就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蹦得老高：“这位大人，您这就不知道了！”
戚继萌扯着嗓子说道：“我爹乃是山东布政司济宁州人，济宁州你们知道吗？自然是人杰地灵。”
“我爹在济宁那片宝地养了十几年的精气神，又娶了我大母，我大母可是出自书香门第。这父精母血一结合，才生出了我大哥这个人中龙凤。后来我爹又回到济宁养精蓄锐几年，这才有了我弟弟戚继美。戚继美这家伙虽然不如我大哥，但也算是沾了点人杰地灵的仙气儿。”
戚继萌边说边扯扯衣襟，似乎被秋风吹得有点冷：“至于我戚继萌嘛，嘿嘿，生我的时候我爹那精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还是在外面生的。”
“我这一身啊，全是倒霉气儿。所以我大哥是将才帅才，我三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而我呢？嘿嘿，我就是个废柴。”
“有时候我也觉得可惜，我怎么就没能继承到咱老戚家的人才精华，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平民咯！”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说话，又是养精蓄锐，又是根子的，还父精母血，这像小孩说话吗？
整个一小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