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数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一滴泪砸到沈枝意脸上，沈枝意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你可吓坏玉秋了！”玉秋满脸愁容，刚刚的场景快把她的魂都吓没了。
这不是鸾栖殿？她怎么能看见了？
“小姐？小姐？”玉秋看着沈枝意一动不动的模样，忍不住唤道。
沈枝意环视四周，这是她未出阁的闺房。
难道她重生了？
沈枝意弹也似的起身，慌忙逮住玉秋的的胳膊，急问道：“爹爹呢？”
再次听见自己的声音让沈枝意有种陌生感。
玉秋吃痛，却还是回道：“已经吩咐了玉和去叫老爷，老爷应该快来了。小姐你可有不适？刚刚真是吓坏奴婢了。”
“枝儿。”沈谕快步流星进了里屋。
在看到沈谕的第一眼，沈枝意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沈谕忧心的看向她，“枝儿，你何苦啊！”
沈枝意一把抱住沈谕，一言不发，不多时，泪水浸湿了沈谕胸前的衣料。
沈谕轻拍她的背，边道：“爹爹在，枝儿勿怕。”
沈枝意回想起这天所发生的事，她假意上吊想以性命威胁沈谕同意退婚。只是她一时疏忽，才把白绫挂上，就从凳子下摔了下来，崴了脚。
这是明德三十年八月，离她嫁入太子府只剩三月时光。
“老爷，安宁侯来府上了。”一名小厮进来说道。
沈枝意松开沈谕，“爹爹，别让卫伯伯久等了。”
沈谕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沈枝意，“枝儿好生休息。”
沈枝意点头。
待沈谕走出房门，她也下了床，“玉秋，替我梳妆。”
沈枝意在玉秋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前厅，卫琢受伤昏迷已三月之久，她未曾去看他一眼，不仅如此，她还整日在家以泪洗面，做尽荒唐事。现在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她沈大小姐宁死也不嫁安宁侯世子。
今日安宁侯所来，为的就是她与卫琢的婚事。京都的风言风语，他岂会不知？为了保全两家颜面，他不得不出面。
这日后，两家便退了婚，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梨院离前厅并不近，脚踝的疼痛让沈枝意不得不慢下步子，一路上，沈谕前世在今日所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
“枝儿，为父是读书人，在朝为官也只为社稷清明，我从未想你嫁显赫之人，成为沈家的助益，只望你知世明理，一生顺遂。你与卫琢的婚事自幼定下，如今他尚在昏迷之际，你如何能在此时提出退婚二字？若是你真认定他不会是与你相伴一生之人，也只等他醒后再谈，何须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将为父与安宁侯的情义放于何地？将你与卫琢的情谊置于何地？沈家岂会出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如今想来字字句句皆是剜心之言，这是沈谕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说重话。
沈枝意停下脚步，让小厮前去通报。
沈谕与安宁侯相看无言，看见沈枝意进来，俱是一起望向她。
沈枝意朝二人行礼。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安宁侯面色沉重，连日忧心让他的眼底布满了青紫。他看向沈枝意，沉默了一会，道：“枝儿，你与琢儿的婚事是你们各自娘亲的口头之言，如今你与琢儿的娘亲都已去世，作不得数了。此后无论你嫁与何人，安宁侯府都会为你备一份嫁妆，亦是你的娘家。”
听及此，沈枝意的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她前世在屏风后悄悄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可以退婚后喜不自胜，马上出府去寻了燕羡，未曾想到即便她如此作为，安宁侯仍真心待她。
“卫伯伯，作数。”
这一次，她要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她与卫琢退婚之后，燕羡便来提了亲，她不顾沈谕的反对，毅然决然嫁给燕羡。她以为她选了良人，没想此后所有的苦楚都是由他亲手带给她。
今世只要她嫁给卫琢，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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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明星稀，蝉鸣不绝。
沈枝意坐在窗前，用木梳反复梳着她胸前的一缕青丝。
玉秋、玉和二人均是担忧的望向她，今日沈枝意崴脚后便昏了过去，醒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厅回梨院后就时常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不吃不喝也不言语。
玉秋拉了拉玉和的袖子，玉和瞧了一眼她，随后便走近沈枝意，小声道：“小姐可要用膳？今日小厨房备了小姐最爱的莲子羹。”
沈枝意回神，“煮些白粥来便好，此后梨院再不许出现莲子羹。”
玉秋先是一愣，转而一乐，“奴婢现在就去煮粥。”
待玉秋走后，玉和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沈枝意。
沈枝意接过，这是燕羡使人送来的。
沈枝意细细想来，当初燕羡百般接近她，千般示好，为的是她的身份。燕羡虽是太子，却不被圣上所喜，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并不稳当。而沈家是百年世家，沈谕可以称得上是文官之首，一言值千金。有了沈谕的站队，也就有了众多文官的支持。
事实也正如此，自她嫁与燕羡后，他便愈发得圣心，以至于后面登基无一阻碍。可在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沈家，对付曾为他冒死进谏的文官。
天和三年，沈氏全族入狱，沈谕惨死牢中。
那时沈枝意刚失去第一个孩子，丧子丧父之痛让她一度哭瞎了眼。
沈枝意将思绪拉回，信的内容都未看，直接撕得粉碎，又吩咐道：“将信都烧掉。”
沈枝意到现在也不得不佩服燕羡的心思与计谋，在他还未露出真实面目之时，那副爱她入骨的模样欺骗了无数人，何况她这个局中人。
从卫琢去战场的那日起，他便每日遣人送信，无一日缺漏。可沈枝意嫁给他后才发现这些每日让她魂不守舍，欣喜若狂的信都是旁人所写。
玉和将足足五大筐信搬出来，迟疑问道：“小姐，都要烧掉吗？”
玉和没想到沈枝意会将往日爱若珍宝的信件都烧掉。
“不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