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灯夜话从前事
听雨师萱说完最后一个法子,李拂云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点波澜,只淡淡的道:“你说的这三个法子我何尝不知道,第一个于我来说,无异比登天都难;
第二个虽然相对来说能简单一些,但也相差无几,我现在毫无一点修为,那些拥有天星石的门派和散修就是用一根手指头都能让我粉身碎骨,我既无高人名师,亦无奇士良朋相助,便如贪吃的三岁小孩一般,明知高处有糖,却也无能为力,第三……”
他还未说完,雨师萱噗嗤一笑,打断道:“你有三十岁了吧,拿三岁小孩子作比喻,羞也不羞!”
李拂云脸上微微一红,侧过头,没再说话。只听雨师萱又道:“就算是孩子想吃糖够不着,也会跟阿爹阿妈撒娇啊,你小时候不会么?”
李拂云看着她眉眼带笑,一副顽皮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说的第三法子我也知道,传说那『聚灵丹』是由西汉时淮南王‘刘安’为首带领‘苏菲’、‘李尚’、‘左吴’等八位门客在北山炼制而成的仙丹妙药。刘安一人得道,家里鸡犬吃了剩余的仙药后也跟着飞升天界。
据说他飞升后,有个门客将他遗留下的记载着炼药之法的册子偷偷带走,在一处穷谷采药炼制,耗费一甲子之久终于炼成八颗灵丹,吃了虽不能像刘安一样举霞飞升,却也炼气聚灵,增寿一甲子。
剩下的那七颗,他的三位弟子一人服用一颗,其余四颗的几经流传,因为种种原因下落不明,到西晋时期司马家发生了八王之乱,其后五胡乱华入侵中原,前秦第三代君主‘苻坚’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半颗,之后便没了消息。这法子看似最简单其实比找天星石还要困难!”
雨师萱静静听他讲完,笑道:“你对这些故事和相关的古时名人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她说着叹息一声,又道:“你们汉人看得书多,知道的也多,这是我们黎族人比不上的。你口不错,可惜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却不知道。”
“哦?”李拂云一怔,随即已知其意,道:“莫非雨师姑娘知道那丹药的下落不成?”
“大聪明,现在才听出来,还不算太笨吗!”雨师萱笑嘻嘻的道:“我不但知道这丹药的下落,我还知道他的主人修为平平,很容易就能得手。”
李拂云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喜色,随即又复黯然,叹道:“雨师姑娘,你不会为了要我帮你忙,才故意编个故事来骗我吧?”
雨师萱听后一脸不悦,嗔恼道:“我雨师萱堂堂九黎族人,虽是女子,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么会骗你呢?再说没有你,我就不能回去搬救兵去对付那些扁毛畜生么?”
李拂云想想她说的也对,于是便爽快说道:“好,我答应你,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雨师萱道:“我一连好些日子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今晚就在你这歇一晚,明天一早去,反正那地方离这不远。”
她说着进去茅屋,躺在床上和衣睡了。这些日子来她实在太困,身上又受了点伤,不一会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李拂云站在院中,一任塞上冰冷的夜风吹袭,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他本意绝望,打定主意再此了却余生,这个神秘而又陌生的姑娘突然闯入,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若真的能得到聚灵丹,慢慢苦修,即使恢复往日的一半修为,他也可以做好多有意义的事。
这些事在没有失去修为之前,他从未想到过。福祸相依,劫缘相伴。
是劫是缘,谁又能预料的到?
正是因为预料不到,所以生命才充满了未知的惊喜和苦难。
只要有勇气走下去,不论成败,都是英雄。
……
雨师萱睡了几个时辰后,便梦到一个噩梦,惊醒了过来。
推开起身下床,推开门,只见李拂云背对着站在院中,仰头望月,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幽幽开口道:“夜晚这么凉,你像个木桩似得立在那里干什么,怎不进来?”
李拂云回头微微一笑,学着他当日在小镇客栈说过的话,道:“夜已深了,你我孤男寡女,进来多有不便。”
“呸,”雨师萱闻言面纱下的俏脸一红,道:“那冷死你才好。”说着又走进屋内。
李拂云思忖她这时突然醒来,可能想要方便,又不好意思对自己说,当下只好走进去,坐在桌上拿起酒葫芦,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也没见雨师萱要出去方便的意思,便没话找话,道:“你怎么醒了?”
雨师萱本来在床上坐着,听他说话,当下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道:“我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
李拂云笑道:“世人都说;‘好梦由来最易醒’,其实噩梦又何尝不是,反而醒更快。”
“那是因为人的感觉不同,”雨师萱道:“人遇到快乐的事,就觉得过得很快;遇到难过的事,就觉得过得很慢。其实不论快乐还是难过时间是一样。既不会为快乐的事轻易流走;也不会为难过的事刻意放缓。”
雨师萱拿起桌上一只洗的干净倒扣着的茶杯,对李拂云道:“把你的酒给我倒一杯。”
李拂云依言给她倒了一杯,忽然开玩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喝过的酒,你不嫌么?”
雨师萱转过身去,背着他揭开面纱一口喝了,又转过身来,说道:“我们苗疆才才不像你们汉人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狗屁不通的臭规矩!像你们汉人家的女子即使心里喜欢一个人也不敢告诉对方,在我们那里,不管男的女的,心里喜欢谁就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如果是两情相悦,那就结为夫妻,如果不是,即使做不成夫妻,也可以成为异姓兄弟姐妹或是很要好的朋友。”
李拂云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老实说我身为汉人,也讨厌儒家那些害人的经典,啰里啰嗦一大堆根本不切实际。”他说着给雨师萱倒了一杯,自己又拿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说道:“三年前我去过一次南疆,那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
“那你觉得我们那里的景物好不好?我们的姑娘美不美?”雨师萱问他。
李拂云道:“有些比我们中原好,有些则不如我们中原。至于姑娘么,确实比我们汉人女子热情开放。”
雨师萱噘嘴道:“我问你美不美,你回答说热情开放,那到底是美呢,还是不美?”
“美自然是美的,”李拂云看着她的眼睛道:“大多像姑娘你一样美。”
“就会胡说八道,”雨师萱嗔道:“你又没看过我的脸,哪里就知道美了。”突然一拍桌子,道:“啊我知道了,你意思是说我是个丑八怪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她们跟我一样,也很难看,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凤目含怒,一连问了三句是不是。
“我哪里说你难看了?”李拂云一脸苦笑,只觉这姑娘不但想得多,脸变得也太快了,说道:“我虽然没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但从你的眉眼来看,也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你就算不是大美人,也绝不会难看。”
“哼,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学过几本汉书。”雨师萱冷冷的道:“你只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又怎能想象的到其他……”
“原来姑娘也学过我们汉人的书。”李拂云喝了一口酒,又道:“真是文武双全,博学多才。”
雨师萱道:“不用你给我戴高帽,我自知还是远远比不上你们汉人中一位姓‘徐’的姑娘!”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见李拂云听了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一言不发,只喝闷酒。
“喂,”雨师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就生气了?”
李拂云摇了摇头,忽然笑道:“没有,只是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而已。”
雨师萱白了一眼他,说:“真是不打自招,我只说一位姓徐的姑娘,几时说名字了?再说了,天下姓徐的姑娘数不胜数,你怎知我说的就是你……”
她见箫奈何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口。
沉默一会,李拂云淡淡道:“我出去了,你自己早点睡吧。”
雨师萱蹙眉道:“外面那么冷,你出去干甚么?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先睡前半夜,到后半夜在换你去床上睡。”
见李拂云不以为然,又道:“我又不是你们汉人女子,我不讲究那些礼教大防。”
“你不讲究我讲究,万一我见你睡熟了起歹心怎么办?”李拂云说着哈哈一笑,拿起酒葫芦便走出了门。
雨师萱红着脸,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敢有歹心,姑奶奶一个嘴巴子踢死你。哼哼……”她也不去关门,也不脱鞋,径直躺上了床,却是老半天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