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18.1章 千古英灵安在 中
中军一片混乱,
大周军法,主帅有失,中军皆斩,
更要命的是执旗手也猝然阵亡,军中帅旗一并倒下,
幸存的军官们踉跄的爬上戎车,
只见李勤身中数箭背靠桅杆缓缓坐下,
见到军官们爬上来,李勤使出全部力气,
指了指阵亡的执旗官,大家会意,
赶紧把帅旗又重新举起来,一圈人围住李勤
“大帅,大帅,叫军医,叫军医啊”
倒是有激灵的,手忙脚乱的将李勤的铁胄解下,
这铁胄也是带着顿项的覆面甲,平时人在里面就憋气,
不要说李勤都这副模样了。铁胄被解开,
李勤狠狠的呼吸几口,有了一点精神,
留恋的看了一眼中军官,中军官是李勤从小一起长大的伴当,
当年在万卷楼,父亲李定从数千上万马户子弟中精心为他选出,
那个年代李勤作为小侯爷,连女使都没有,伴当倒是先来了,
此后两个人一起求学,一起在讲武堂受训,先后成婚,
三十年间多少风风雨雨,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两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还不错,
可惜,几个儿子不在身边。想到这里,李勤艰难的开口“叫大郎回来”
这里都是李家的亲近官佐,
眼见侯爷这个样子,一个个垂泪不已,
侯爷开口,立刻有人答应退下前去召回长公子,
其余人照顾李勤,尽量不使他大出血。
李建业在途中见到军中大旗倒下,心知不妙,
唯今之计必须击溃这一股突袭中军的敌人,接管大军保住战果。
从两侧展开的夏军铁骑兜出一个四分之一圈,马头又指向李建业所部,
两支精锐骑兵即将迎来第二次碰撞,
在中军镇外游走的拓羯骑兵找不到机会,见两支骑兵又要对碰,慢腾腾从另一个方向杀了回来。
又是毫不相让,毫无技巧的对撞,
即便是李建业,因为身处前沿,刺杀对面的夏骑,拨开来袭的马槊,
也没有挡住有一人冒死使出的回马枪,
尽管那个人很快就被后面的周军捅死,
临死前那一枪还是正中李建业后背,
虽没有破甲,也受了内伤,嘴中涌出一股血腥。
马户骑兵们激愤之下,残余的不到两千夏军重骑几乎全军覆没,
野利福奎带着数十骑头也不回拨马就走。
跑在途中的千余拓羯骑兵见状生生地中途转向,
跟着野利福奎将军反向攻击前进。
杀红眼的周军骑兵狂暴的轰入敢死军的阵列,
本就与中军缠斗脱不了身的敢死军放下执念,
与前后包围他们的周军殊死搏杀,
李建业顾不得许多,直接从战车通道处冲入中军,
一路跑到戎车上,很幸运,李勤还有气,军医正在尽力救治,
见到李建业来了,李勤苍白的面色有了神采,
艰难的伸出手,李建业摘下头盔,
露出两行鼻血,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张开一口血牙
“父亲,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李勤摇摇头,似乎有无数话想说,
精力还在流逝,战争还未结束,他笑了笑,
目光投向保管李勤头盔的那位军官,
军官上前单膝跪下“大帅,有何吩咐?”
李勤喘上一口气“配,帅胄”
语音低沉,李建业和军官偏偏都听清了,
军官向李建业献上大帅铁胄“奉大帅命,请大公子配胄”。
大帅的铁胄不同于一般将官,
装饰更加华丽,有神话图腾刻印其上,
秉承唐末五代遗风,造型颇有宗教元素,在军中绝对是独一无二。
李建业看看父亲,父亲满脸的期盼“勉力矣,勿作儿女态”。
建业点点头,亲手取过帅胄戴上,拉下面甲,
在外围的军官见到此景,明白大帅已经移交指挥权,
纷纷单膝下跪“见过少帅”
李建业身穿将官铠甲,头戴帅盔,缓缓站起身来,
忍痛不再看李勤,向着兵线方向看去,
右翼伏波军和威远军在短暂整理后已经压了上去,
夏军左翼十几万大军逐渐崩溃,周军骑兵在步兵的配合下穿插分割,
许多夏国部族的旗帜已经向着后方移动,显然是在撤出战场。
淮南兵方向夏国衙兵趁着淮南兵的方向被撕开大口子蜂拥而入,
淮南兵各部有被分割的风险,但他们依然努力保持阵型,
即便是被包围,也自行组建了大小方阵坚守拼杀,
外面龙骧军组织的预备队和淮南兵预备队正在向里面突击,
打成了一锅粥。
再看中军这里,夏军千余敢死队纷纷倒下,
李建业命令马户去树林换马,换马之后立刻支援淮南兵防线,
务必坚持到右翼各军赶到。
李勤看到李建业井井有条的指挥,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口气放心的散掉,军医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帅,走了”。
中军兵将抑制不住悲伤,在头盔里低声抽泣,
李建业的眼角同样流下泪水,哽咽着坚持指挥战斗。
马户们换好新的战马,顾不得查看中军的状况,
淮南兵是他们的桑梓乡亲,也是许多人的兄弟亲朋,
支援命令一下达,大家不顾疲劳直接整队出发。
李健功的大斧砍下两个重骑两个轻骑,
还没有完全堵住缺口又被冲进来的夏国衙兵团团包围猛杀,
元昊似乎把这一段缺口当作救命稻草,不断地调兵遣将向这里发起冲击,
淮南兵其它防线也同时险象环生,李宛的预备队很快就填了进去,依然比不上夏军增兵的速度。
好在龙骧军那边派来了一千五百重甲斧兵,
他们落下驭马,拿出斧钺鞭锏等重兵器,
李宛没有了预备队,就把自己当作预备队,跟着龙骧军的兵马发起猛烈反击。
李建功仗着铠甲坚固,不顾防守,挥舞大斧劈死好几个夏军甲士,
后面的夏军看出他是一个军官,更多的人举着枪矛鞭锏打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大斧兵越来越少,
不知战到什么时候,只剩下他和伴当背靠背被百余夏兵围在中间,
李建功在头盔中喘着粗气,
对面的夏兵们也大口大口喘着气,
双方默契的越围越紧,
李建功和伴当同时举起兵器大喝一声“大志,来生再做兄弟!”,
伴当大志大吼“一言为定!”
一阵激烈的格斗,
夏军再次丢掉四个人,
李建功和大志被十几根长矛戳住钉在一起,壮烈牺牲。
李健晟主动变换横阵增加宽度摊薄了阵型,
终于杀到李迅方阵所在,
只接下了二十几个聚在一起抵抗的残兵,
李迅的遗体怒目圆睁似乎还有无穷斗志凝固在了那一刻。
顾不得悲伤,
摊薄阵型的代价就是一线的将士得不到轮换,因为所有人都在一线。
面对夏军一波又一波不间断的冲击,
很快李健晟也站在了最前面拿着步槊撺刺,
李家作为将门,孩子们从小就练习步槊马槊,每日千次刺击寒暑不避,
这种基本功渗入到李家子弟的每一枚细胞中,
挺枪,突刺,突刺,对面的夏军无不是面门和咽喉被精准的一槊带走,
毫无花巧,就是比你快,比你准,比你狠。